李渊没立皇后,甘露殿这个名义上的帝寝只是个摆设。
元弘善冲进空荡荡的殿中只看到杨及和刘仁恭的尸体。
“砍下头颅!”李孝常吩咐完就往殿外走去。
元弘善拎着两颗尚在滴血的人头赶忙跟上。
“义安王诛杀叛逆刘仁恭,杨及,尔等还不速降!”李孝常的亲军朝四周大喊,尚在抵抗的叛军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马蹄声从甘露殿北边传来,李建成带着禁军赶到。
“太子殿下,小王受刘,杨二人蒙骗,带军入宫,而今血战一场,已然除掉首恶。”李孝常边喊边摆手势让元弘善把人头献上。
李建成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元弘善的举动。
“殿下请看,此为刘仁恭和杨及人头,末将等经过血战方才拿下。”李孝常一脸媚笑,浑然不顾四周鄙视的眼神。
李建成让人查验完毕,见叛军已经放弃抵抗,这才挥手让李孝常近身。
“孤可是看到你带了不少军士入宫,这转眼就变为功臣,难不成义安王是戴了面具,翻脸比翻书还快!”
“殿下宽宏大量,罪臣愿誓死效忠。”李孝常面不改色,企图打动太子。
如果是以前,李建成说不定就真把李孝常纳入麾下对抗李世民。可惜现在,天策府诸将都改头换面效忠大唐,再收这种货色怕是会被称为昏庸之辈。
李建成回头使了个眼色,几个亲卫开始慢慢上前,准备先拿下再说。
“请太子下赦令!”李孝常声调拔高。
“请太子下赦令!”叛军跟着高喊。
太子的亲卫已经快要摸到李孝常面前,这时异变突起。
李孝常的亲卫突然掏出怀里的手弩射向太子,齐声大叫:“朝廷不赦,誓不愿降!”
眼见自己不能被赦免,叛军只能捡起兵刃重新拼杀,连目的都没有,只是处于动物的本能而已。
射向李建成的弩箭当然不会起效,禁军一直提防着,弩箭刚掏出来,李建成就被七八个骑士持盾围在中央,别说弩箭,就算泼水都泼不进去。
禁军开始弓弩攒射,片刻之间就将面前的叛军清理干净,李建成打马上前,准备到太极殿找李渊汇报战况。
马蹄踏在叛军尸体上发出“噗嗤”声,那是踩到腹腔把内脏和空气挤出的声音,禁军跟在后边照例把死尸再杀一次。
一具脸颊被弩箭穿透的“尸体”在李建成身后慢慢爬起,右手和右脚已经被马蹄踩烂,只剩一只完好的左手端起手弩,。
“太子当心!”紧跟在骑兵身后的禁军惊呼,横刀朝“尸体”直劈下去,在刀锋入骨的瞬间,弩箭也激射而出。
......
侯大宝一觉睡到黄昏,觉着浑身酸痛,好容易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城楼中气氛压抑,禁卫连眼都不抬一下,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南面出神。
嘴里疼的厉害,估计是烫伤已经溃烂,侯大宝站起来想找些水喝,却被一旁的老嬷嬷按住。
“莫要乱动,小心被冠大不敬之罪!”老嬷嬷低声吩咐。
侯大宝想问为什么,嘴却疼得张不开,只能比出个喝水的动作,老嬷嬷在角落的木桶里弄出瓢水来。
接过来漱漱口,一口气喝下大半瓢水,侯大宝才试着开口询问:“出了何事?”
老嬷嬷不答话,指了指东宫的位置,就站在一旁沉思。
侯大宝这才发现城楼内没有李承道的身影。
“太子出事了!”小侯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到长孙指派的那几个玄甲军还站在城楼,这才长舒一口气。
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太极宫内灯火通明,但却没传来半点声响,整个宫城一片死寂,仿佛来到鬼蜮。
九江几次想和侯大宝搭话,却被苏捷舒一再制止,眼下事态不明,估计会被有心人利用。
“陛下口谕,着宫中嫔妃至万春殿暂歇。”小太监打着哆嗦把话说完,禁军打开内重门开始护送。
内苑的叛军估计还有漏网之鱼,死尸和被破坏的建筑都需打扫,眼下住进万春殿也算李渊为自己的老婆着想。
万春殿紧靠两仪殿,从神龙门进去后宫门就被完全封闭,五大三粗的宫卫站上城墙,身子却是朝着正南,不像守卫宫城,倒像监视嫔妃。
太监宫女送来些木桶,里边全是素菜白饭,满殿的人一个没动,侯大宝只能闭目沉思。
压抑到了极点的气氛让人无法承受,一个年幼的皇子刚哭出声便被捂住嘴巴,看那个嫔妃的样子如同鬼上身,手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的亲儿子給活活捂死。
“住手,让孩子吃,陛下但有处置就推在我身上。”一个身穿华丽拖地绸裙的贵妇站起来发话。
老嬷嬷悄悄说:“那是尹德妃。”
李渊未立皇后,后宫最大的便是四妃,听说她便是尹德妃,侯大宝有些吃惊,难道史书都写错了......
侯大宝沾了年纪小的光,混到碗白饭拌盐菜,见苏捷舒在闭目养神,先递过去讨好。
“莫要胡闹,你自个吃吧,记着少食。”苏捷舒头也不抬的叮嘱。
侯大宝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很好的遵循了,随便扒拉几口,弄快盐菜含在嘴里就把碗放下,羡慕的看着九江和永嘉大口咀嚼。
而男娃子却都和侯大宝一样只能随便吃些垫底,想多吃的就被母亲搂在怀里不能动弹。
“到底为什么?”小侯在心里怒吼,却不敢发出声来。
半夜里,侯大宝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两仪殿传来求饶声,等换个姿势再仔细听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在紧张中度过一天,直到黎明的到来。
太子还活着,但情况很糟糕。这是侯大宝的断定,因为宫内还没挂起素布。
快到中午时,两个太监把侯大宝带了出去,塞进长乐门外的马车后就恶狠狠的叮嘱:“昨日之事不得外传,但有半字泄出,满门抄斩!”
侯大宝不敢多问半句,只能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车夫开始朝宫外驶去。
街上还是来来往往的府兵和右武卫在巡逻,只是右武卫的士兵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般蔫了吧唧,这也正常,毕竟主将造反,右武卫全军命运堪忧。
一路上不时有尖叫声从坊内传来,估计是军士在捉拿叛军的家属,看样子会牵连不少人。
马车在昭行坊停下,老坊官颤颤巍巍打开坊门,一声不吭的送着侯大宝回家。
小侯在自家大门口看到个刚填好的大坑,四周还有烟熏过的痕迹,判断侯方肯定动了火药,万幸大门和围墙完好,家里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侯方带着全家大小迎出门外,侯大宝没看到爷爷,心里顿时一紧。
“爷爷没事,在屋里和护卫喝酒呢。”侯方越来越像蛔虫,侯大宝想什么都能猜到。
“他们强攻了,高师则的人没赶到?”
“我刚点了个罐子让路怀扔出去,高将军便到了门口,亏得你留的线长,要不今日该给高将军吊丧了。”
“这两日闭门谢客,北边出了大事,不是永嘉。”
哥俩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就到屋里给老爷子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