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之地东部，魏秦两军对垒之地，划山线为界，秦军军帐中，卫鞅将右手放在宝剑上，两眼紧盯着架上那张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纵然有秦国虎狼之师，纵然已经有了完全准备，但面对魏武晬，尽管是已然露出衰态的魏国，卫鞅仍旧没有完全的把握打赢这一仗。

    这场战争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不得有失！他不允许有任何失败的可能的存在。

    他今年已经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有生的余年里这怕是他能够主导的最后一场战争了，但就算是自己老当益壮，能够随军出行，可是秦孝公的身体……

    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卫鞅心里比谁都清楚，别看现在自己威风八面，官至大良造，在秦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一旦支持他的秦孝公倒下了，当年蛰伏的贵族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革职还算最好的结果，可他不能容忍，他不能够亲手报复曾今侮辱他的一切的——魏国。

    看着地图上那个刺眼的“卬”，卫鞅的眼神也是越加冰冷，他整甲下蹲，跪坐于案后，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大书其词。

    不过半响，卫鞅起身，唤来近卫，让他们在原本的墨迹下刻字保存痕迹，然后送去魏军统帅公子卬。

    …………………………

    “哈哈哈，卫鞅亲自下宴邀我前往，要化两军化干戈为玉帛，我又岂有不去之理？”

    魏军大营中，坐在首席的公子卬开怀大笑，手上拿的正是卫鞅送给他的请柬，就在这时，座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却站出来劝道。

    “将军不可啊！如今两军对垒，将军与卫鞅互为两军统帅，战场之上刀戈相接，本就是生死性命之战，可今卫鞅未战却宴请将军前往，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见座下老者一脸愁容，公子卬却是不在意的大笑几声，朝着老者摆了摆手，回道。

    “龙前辈有所不知啊！我与那卫鞅本是至交好友，昔日同在公叔痤的座下办事，是多年的好友了，卫鞅去秦国的那么多年里，我们也日常有书信来往，我相信卫鞅行人办事，是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蒙骗我的！”

    “将军，这世上哪有什么百年不变的友谊在？两国交战事关重大，利益纠葛错综复杂，魏王被卫鞅蒙骗称王的后果你也看到了，你又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一个人那！”

    “卫鞅在信中说了，其实他并不想来攻打我们魏国，只是秦孝公急功近利，才迫让卫鞅出兵伐我，如今短兵相接，不得不发，他想要和我一起谋划，上一出戏，骗过秦王然后退兵，这样既完成了魏王的任务，又不折损我们一兵一卒，这不是正好吗？”

    公子卬分析的头头是道，原本几位想要反驳公子卬言语的将领也闭上了嘴，虽然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将领的身体素质并没有给他的大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只能哑巴住嘴，见军帐大营里的导向已经出现改变，龙贾又迫不及待的说道。

    “将军，还请再听我一言……”

    “龙前辈，我倚重你是前辈，也曾对我有过提携之恩，我才冒着魏王之大不韪，我才向大王提议将你作为我的副手戴罪立功，如今我为帅，军中大事大小皆由我所定夺，如今我意已决，还请龙前辈不要再多言了。”

    龙贾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决然的公子卬，一时间觉得天昏地暗，胸腔中一股火气不吐不快，此时的他真的很想一巴掌往公子卬的脸上拍去，他岂是那种贪生怕死，贪图功勋名禄的人？如果是的话，他当初又岂会为魏国在大会上强杀卫鞅逼宫魏王？他心里为的是这个魏国，又怎么会屈从于公子卬这小小的恩情。

    他想要挥手，但理智和国家的利益让他的手缓缓捏紧，捏出骨骼错位的响声，他不能动手，他看得出来，公子卬的心意已决，如今除非出现大变，否则别无改变的情况，而他为这魏国，为这些士兵，要情愿这最后一次。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我自然不会再多加劝阻，只是将军为魏军统帅，一举一动关系重大，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卫鞅在信中既然声称自己是受秦王要求强制出兵，难保有秦王的人想要加害于将军将军若是信任我这把老骨头，就请将我的一个后生带上吧，他的忠心和武力绝对值得你的信赖。”

    公子卬罢手，言道。

    “就依龙前辈你的意思吧，明天出行的时候你再带他来报道吧，我会将他带在我的身边。”

    “龙贾，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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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峨的高山，早些的春光灿暖人间，积雪早已融化，一眼望去尽是鸟语花香的景象，此时驻足远眺西方，依稀可见一座城池的模样，那是已经成为陪都的栎阳，转瞬十几年过去了，咸阳城经过重缮已经成为秦国新的都城，卫鞅当年的构想已然实现。

    而在高山下，却是全副武装的魏军和秦军，他们以这座山玗中的狭道为战场，相持不下，并非他们不想依山势而守，而是这座山是断块山，根本寻不到可以攀上的途径，平地向上望去，令人生畏的近九十的坡度。

    但就是这座令人胆颤山上，却有两人俯瞰着战场，一人衣衫不整，嘴角带笑，自由洒脱的站在迎风口前，衣诀飘动，明明不修边角，但却给人一种飘飘欲仙之感，另一人面带黄铜玄鸟面具，一只手指划在石上，仅凭一只玉指在石上刻出痕迹。

    若是卫鞅，公子卬等人在此，定会认出这图正是他们交战的地形图，而那些较浅的线条却是他们打算进军的线路。

    “幽冥动手了，目标是保护公子卬的自由安全，允许对妨碍任务的目标出手，看来魏军中还是有明白人，能够看得出卫鞅的真正目的的。”

    庄周笑说道，洛君收回手，起身看向庄周，缄默无言，只见庄周负手而笑。

    “去吧去吧，想去就去吧，这总归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再转身，一阵风拂过，山上除了他以外已无他人，庄周口中小曲轻轻哼唱，悠远在整座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