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阳关外有一处观海亭,剑门大礁的比试地点便定在了此处,每天不过两场对决,剑门可以随意派人,下位者挑战上位者,一战定胜负。
此次剑门大礁的看点还是在于由哪个门派来填补上苏门的空缺,毕竟剑修十二门还有一门空悬了六年之久,不少有心人都铆足了劲。
剑门大礁作为江湖中一等一的武学盛会,自然也有散修参赛,不过名额有限,毕竟十二个宗门可没时间陪着他们在这浪费。
绝影门的众人泛舟而行,此次共有三个剑修门派想讨得十二门的头衔,原本自然不只那么点数目,不过谢安望着密密麻麻的门派名字头皮发麻了之后,便把那些个无名的小宗门都给剔除了去,最后精挑细选后留下了三个门派,分别是武剑门、风耀门以及百八剑门。
武剑门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气,盘踞徐州的地盘,本是名不经传的小门派,不过据说掌门偶得了一本绝世剑法武力通玄,这才在江湖中闯荡出些名来。
至于风耀门则是这十几年来忽然冒出头的门派,掌教传闻是白云观的逆徒,被白云观观主以衣袖拍下了三清阁,幸得不死。而后身入江湖,将白云观所学融会贯通创立风耀门。
至于百八剑门,则来自西荒。光是在西荒魔宗手下能够自保实力便可见一般。
三大门派无疑都盯紧了剑修十二门的位置,如果运气好些的话,说不定能够直接将绝影门挤下剑修十二门。
不过当看到苏白龙在船头时却都丢掉了这个想法。
“你不带个护卫来么?”段易生望着孑然一身的楚淮北道。
他确实是不理解,分明有着连苏白龙都看不透的护卫,楚淮北却孤身一人上了绝影门的船只。尽管要隐蔽身份,可也不必如此松懈吧?到了海面上,也不可能令高手隐蔽在附近护卫。
楚淮北摇了摇头道:“我相信段掌门的实力,自然是能够让这船只不翻在南海中。”
段易生讶异地看了一眼楚淮北,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说的还是无意的玩笑话。这江湖中哪个人看他不是花架子?这次剑门大礁若不是苏白龙镇着场子,估计连剑修十二门的名头也保不住,哪里来得护船之力?
不过楚淮北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反而是看着在甲板上搭锅支灶的李修平出神。
李修平从海里捉了几条肥美的大鱼,准备将其炖成汤喝,燕北在一边帮着生火。南笙月靠在船舷上,俯身去看海水里的鱼群。
段易生暗道不会真有断袖之好吧?放着南笙月不看,看一个清秀的伙夫?
船只就在岸边不远处,谢安自从被苏白龙一剑白雪覆楼阁后便学聪明了,只是比试而已,也犯不着去掏修缮的费用,这才把比试的地点定在了海面上。
意思也很明显,你们随便打,只要别把船给掀翻就成。
“咚!咚!咚!”远处忽然传来了雷鸣声!
众人都不免抬头看向天空,却发现并没有打雷的痕迹,雷鸣声则从古阳关的方向传来。
段易生讶异地看了一眼楚淮北,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楚淮北对此只是笑了笑道:“助兴而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英雄好汉聚集在一起,难免有些兴奋,便让人擂一百零八通夔牛鼓。”
段易生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理会他。一百零八通夔牛鼓,真以为是什么人都能奏响的么?
而古阳关的鼓楼上,赤裸着双臂的老人挥舞棒槌狠狠敲击在两人高的夔牛鼓上,响声震天!
足足一百零八响之后,这才把棒槌丢在了地上,然后又抱起了地上的酒葫芦,靠着鼓架睡了过去。
“还真是一百零八通。”苏白龙幽幽地说了句。
段易生冷哼了一声,也不去辩驳。只是随着这一百零八通夔牛鼓响起,原本寂静的海面上气氛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谢安也不得已遥望了一眼古阳关高耸的城墙,心说难不成南海国中真有着能够和楚惜风匹敌的高手?
不过一百零八响过后,也意味着剑门大礁正式举行。剑门大礁本身是没有任何的规则,起先只是由于一群剑客闲来无事总喜欢论剑,于是便相约时间聚集在一起论剑的事。
最后才演变成如今的江湖盛会,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多添什么规矩,只要双方都同意论剑,那么便可以一战。只是下位者如果要挑战上位者的话,那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风耀门的掌教道骨仙风,确实像是白云观里走出来的道士,不过手里握的是剑,并不是拂尘。
当年确实是他偷学白云观禁法,被观主发现后以衣袖打下三清阁。可任由他如何求情认罪,那紫衣真人就是要毁去他的修为!最后以衣袖将他拍下了三清阁的大殿之中。
最后虽然从那衣袖下活了下来,不过修为也被毁去大半,闭关十数年之后再次踏入江湖,自然要让那紫衣真人好看!
这些年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迟早他要杀回白云观去,在此之前他先要在江湖中留名,招揽侠士同白云观开战,毁去那全真教仅存不多的道观!
听到那一百零八通夔牛鼓没了声响,薛临晚才踏出一步矗立船头,望向那绝影门的船只道:“风耀门薛临晚挑战绝影门争十二门之席!”
不光是段易生讶异,就连一旁船只上的谢云龙脸色也惊讶起来。苏白龙虽然年少,可成名江湖也有几年之久,武力通天。薛临晚再大也不过是白云观一个弃徒,怎么和苏白龙打?
“没想到这剑门大礁才刚开始,便逼得苏白龙出手了么?”姬缘诚也惊叹不已。
整个观海亭都沸腾了起来,尽管十二门以及多数围观的江湖好汉都站在岸边,不过也能听到薛临晚大气磅礴的呐喊声,纷纷为薛林晚的勇气叫好。苏白龙在他们眼里可是江湖魔头,杀了也就杀了,若是杀不死只能怪你没实力。
反正看热闹的总是不闲事大。
“还早着呢!我这贤侄可是连我也不敢小看。”靠在船舷上的谢安笑道,目光则时刻盯着段易生,“你要怎么办呢?”
段易生望着海边乌泱泱一大片叫好声,冷声道:“怎地把我当作软柿子捏了?这些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我没去找麻烦还不知足?”
然后他一脚踢在了武义的屁股上,指了指船头道骨仙风、白眉白须的薛临晚道:“去,把那家伙的头给我砍下来,我看那些人还敢不敢叫好!”
武义没肯动,他望着船底清澈的水出神,良久才道:“掌门......我不会游水啊!”
“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段易生恶狠狠地说道,“用轻功啊!不把那老道的头给我砍下来,这锅鱼汤可没你的份!”
武义如遭雷击!他可是垂涎这锅鱼汤许久了,这一路走来都没开过荤,好不容易看到点油腥哪能放过,忙不迭跑了起来,然后跳出了船只当中,矗立在海面之上。
薛临晚愣了愣,随即恶狠狠地看向了段易生,他没听到段易生的话,可派出个马夫来和自己打,是有多看不起他?薛临晚平生最恨的便是那些不把他当人看的家伙,白云观的紫衣真人是,现在绝影门的段易生也是!
别说是薛临晚哗然,就连其余剑门的掌门也哗然,只有白曼青带着笑意看了苏白龙一眼,确认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担忧之后,这才安安心心地泡起了自己的茶。
百八剑门和武剑门也未曾想到薛临晚如此英勇,都觉得自己之前的懦弱给门派丢了名分,看到段易生的选择后又是好笑又是恨不得自己上场。
上位者也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输了便只能挑战更高名次的门派,不得挑战之前的胜者,这也是为了防止某些人以车轮战消耗体力。
气的满脸通红的薛临晚看了一眼段易生道:“你就不怕我控制不住力道错手杀死他么?”
若是差距过大的对决致死其他门派估计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谁让你上个马夫?
“你若杀了他,我便捣毁你整个风耀门。”段易生轻描淡写地说道。
满座哗然,他们知道段易生无赖,却没想到这么无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薛临晚,也真能丢的下面子来!
楚淮北大笑了起来,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应对的方法,无赖归无赖,确实好用的很。
不过另一侧李修平的面色并不怎么好,当时要不是中了这家伙的计!他又怎么会答应那家伙挡下苏白龙来呢?原以为在云州自己也是无“恶”不做,却也没段易生这般没脸没皮!
“这家伙为了排名连名声也不要了么?”姬缘诚皱了皱眉,以和段易生为伍而觉得耻辱。
“别光看表面。”谢云龙悠然出声道,“你看那人的背上。”
说着他指了指楚义背后泛着红色光晕的宽阔大剑,让人看了只觉得要陷进深渊里去,像是个嗜人的无底洞一般,却又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那是......龙阙剑?”姬缘诚不确定道。
这柄剑太多年没有出世了,或许世人早就忘却了它的样子,最后却没想到在一名憨厚年轻人的手中出现。
“是吧?”左赢低声说了句,仔细看了看后又说,“哎呦!还真是了!”
他脸上苦涩了起来,年轻一辈的人不知道这柄剑意味着什么,可老一辈的人却是见过这柄剑的锋利的,可能够握上这柄剑的人不该是那个不要脸的年轻人么?怎么会是个马夫?
“那么多人看着,段掌门不怕被江湖认作魔头么?”薛临晚踏上海面,和武义对视。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面人物。”段易生自暴自弃地说,转头去看李修平的锅。鱼汤的香味已经侵入了他的鼻腔,对于许久没有吃过荤腥的段易生来说这锅鱼汤可是比其他人感觉都要肥美。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武义嘱咐道:“快点把那燥耳的家伙解决了!否则等会鱼汤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南笙月看了一眼段易生道:“真的没问题么?”
段易生点了点头,示意绝对安全道:“放心好了,这些年武义在我的磨练下也能踏进绝世高手的行列里去,一个小小的白云观弃徒怎么能是我手下高徒的对手?”
所有人都对他的大话不肯相信,不过看到苏白龙点头后又都放松下来。
苏白龙倒也没想到段易生隐藏的这么深,难怪之前这家伙教楚义的都是谢乱七八糟的剑法,和绝影门的剑法没有半点联系。
龙阙剑是没有剑鞘的,平日都藏在剑匣内。
随着薛临晚踏上海面,武义也缓缓抽出了背后的龙阙剑,将白玉匣子丢在了船上。
随着他握上这柄剑,嘴角忽然扬起了笑容,犹如恶魔在他的体内苏醒!
海面上平静无风,李修平压住了自己手中的剑,只感觉一股凌厉的剑气从剑鞘中传来。
他这边没什么事,岸边却有万千剑鸣传来!仿佛在在龙阙剑出现的一瞬间,所有鞘中的长剑都化作了狂龙在怒吼!
猩红色的宽阔长剑被武义紧握在手中,除却他脸上诡异的笑容之外,他的眼中至少还是清明的。
薛临晚皱了皱眉头,他在武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邪气,尽管还达不到入魔的底部,可他仿佛踏入了对方的节奏当中。
双方还未动手,却已经以气势在互相试探了。
就连谢云龙也被吸引了,倒不是因为觉得武义有所实力,只不过是因为龙阙剑的名字在江湖中传的太久了。
“武义......是龙阙剑的剑鞘么?”苏白龙低声问道。
他清晰地能够感受到龙阙剑被武义压制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是确确实实的事实,武义是被当作龙阙的剑鞘来培养的?
段易生忙不迭地揭开锅盖,听到苏白龙的话愣了愣,轻声说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带着剑鞘的剑,是杀不死人的!”
“出匣!”武义轻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