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内嘈杂的声音连成一片，白曼青没了动作，只是慢慢地品着那杯茶。

    苏白龙正襟危坐，也不去碰任何的瓜果和水酒，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安静。楼台上有人在表演歌舞，鼓声和箜篌声悠扬缓慢，帘子后的身影看不清脸庞，却能够看到她柔美的舞姿。

    于此同时琴瑟和鸣！声乐忽然激昂了起来！

    如同有千万人在同时拨弄琴弦，那人的手指灵活到了什么程度？

    “苏小少爷听出这是什么曲子了么？”白曼青忽然睁开眼问道。

    苏白龙僵硬地点了点头道：“月殇破阵曲。”

    这首曲子由七百年前圣武有名的乐师所作，歌颂的是昔日圣武始皇帝破了前朝殇月国都城。不过这首曲子的难度很高，普通的琴师别说是弹奏出曲子原本的萧瑟和万夫莫开的震撼感，就连完整地弹奏下这首曲子也很难。

    久而久之月殇破阵曲也就很少能够在外听闻道，就连宫内的乐师也很少去演练。这世上能够认出月殇破阵曲的人也寥寥无几。

    苏白龙是偶然在古籍上看到的，至于白曼青如何知晓便不得而知了。

    “不错，月殇破阵曲对手指有着极高的要求，箜篌和鼓声倒是其次，可那弹琴奏瑟的两人若是没有足够的手指灵活度和力量是很难做到这一步的。”白曼青悠然一笑，“能够弹奏出这月殇破阵曲的人在这世上......寥寥无几了吧？”

    房间内忽地安静了下来，苏白龙背后被冷汗浸湿，倒不是因为恐惧，只是这个秘密......太过骇人！

    “她们是......月楼的人？”苏白龙低声说道。

    白曼青点了点头，月楼在江湖中就如同影子一般，所有人都知晓他们的存在，可却又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仿佛月下黑影。

    苏白龙猛地站了起来道：“他们是殇月国的......”

    白曼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苏白龙不要继续说下去。

    苏白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难怪白曼青才刚入淮安城，就马不停蹄地往花楼赶，想必是有了足够的消息吧？

    只是那神秘无比的江湖月楼，为何会忽然暴露了行踪？

    月楼作为江湖之中最庞大的情报组织，本身的暗杀术和隐秘术自然也登峰造极，据说一双手能够同时掌握数十柄锋利的刀刃，如同刀刃在手指上跳舞一般绚烂。对于手指的灵活程度以及力量的把控，这世上无人能够超过月楼的杀手。

    相比这华丽的暗杀术，月殇破阵曲反而更像是小儿科一般。

    “白掌教这次来，是要和月楼开战么？”苏白龙轻声问道。

    别说是他，或许连谢安乃至武当都不敢同月楼叫板，对方出神入化的暗杀术是让所有人都头疼的问题。纵使是武当掌教，也不敢妄言能够挡住月楼顶尖杀手的刺杀。

    “不然，月楼在江湖中一直是只谈交易，我这次来只不过是求一道投名状！”白曼青笑道。

    苏白龙深以为然，月楼对江湖来说神秘至极，可若是仔细思考的话，确实像是殇月国的残党，就连名字也如此相近。

    藩王党想把江湖中的顶尖杀手也拉入自己的阵营么？就不怕他们要复月？

    近些年月楼也一直在向江湖中投递着王公贵族的悬赏令，多半还是对现如今的圣武王权有所想法。

    “听说苏公子能够引动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长剑争鸣？”白曼青忽然问道。

    苏白龙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现在观众已经入席了，我们这些表演木偶也该上场了！”白曼青冷哼了一声。

    苏白龙叹了口气，知道又是免不了一场杀戮，他抚摸过匣中剑，随着这柄神剑发出清脆的锋鸣声，整个花楼内狂风袭来！

    剑光闪烁，长剑争鸣的声音压过了乐鼓声。白纱的帘子后，妆容精致的女人停下了动作，把目光投向二层楼上的苏白龙，嘴唇上的胭脂鲜红如血！

    剑气涌动的狂风掀飞了屋顶上的房瓦，整个花楼无处不可看见剑痕，却完美地规避了每一个人，花楼的帷幕倾倒，露出了不少贵客的身影。

    不过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苏白龙的身上，女子们骇然却又带着惊艳的目光让苏白龙有些受不了。

    哪家的女子不爱大侠？白衣长剑，大概就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最佳伴侣了。

    白曼青也有些惊讶道：“苏小少爷对剑意的掌握已经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程度了啊！”

    这世上天才是最讨厌的，在你耗费全力去做很困难的事的时候，他们往往只需要花费一丁点的时间就能做到而且比你做的更好。

    随后他看了一眼刚刚有剑争鸣的方向，略微惊讶道：“袁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光是这入化境的扈从就有十几人藏在花楼之中。”

    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看向三楼的某处。窗户已经被刚刚苏白龙引动的剑风给吹开了，柔软的床榻上年纪不小的中年人搂着位美娇娘，一脸惊恐地看着白曼青。

    袁启封之子，现如今朝堂刑部尚书，本应该在京城中执掌刑部的杀生大权才对，却因为李治廷一句话便逃到了江南淮安城来。幽州士族或许不知，可袁家和李治廷可是知晓李浩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要说杀戮果决，便是现如今军纪严明的宇文大将军也无法和李浩然相比，李浩然的心是铁石所做！

    “尚书大人原来躲在这花楼中夜夜笙歌？难怪就连昭穆公的盛宴也不去参加，派了那个张扬跋扈替袁家吸引仇恨的儿子去送死。”白曼青感叹了一声，“虎毒还不食子，尚书大人未免也太过狠心了吧？”

    苏白龙心神一凛！终于明白了李浩然为何不在幽州大开杀戒，京城洗牌的那一夜，幽州士族们大概就知道了李浩然要动手的消息了。

    袁天虎的脸色变化不定，他也未曾想过李浩然居然会想要赶尽杀绝！他逃到这远在江南的淮安城也不肯放过他！

    “昭穆公就不怕宫里那位发怒么？”袁天虎怒喝着和白曼青对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尚书大人搞错了啊，在幽州......昭穆公才是天！”白曼青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