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长孙道过别,宫女玉荷便又将王洱送到宫门之前,趁着来时的那顶明红软顶轿子,向着西游轩行去。
到得西游轩,停步落轿,王洱走下轿来,秦怀玉正侧身倚在门框上,也不看柜台上敲打着算盘的仲毅,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说着些什么。
见着王洱从轿中踏出,秦怀玉赶紧踏出门槛,迎了上来,紧紧贴着王洱身侧。
王洱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倒也不去客套,只是见他如此上心,心中感激之余,却又更多出几分惭怍。
因为自己与齐云寨的恩怨,这些日子郑国公府和翼国公府虽然不说,王洱心中却也清楚,自己给人平白添了多少麻烦。
这齐云寨在长安城中有恃无恐、嚣张无两,就连长孙皇后宣召自己进宫,都要专程派人前来接送,沿路护持,以免受了戕害。
就连宫中对待齐云寨都是如此态度,更何况下边的国公府。
两大国公府连日护着自己,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压力。
也是因为如此,今日听到长孙的提议,王洱只是稍稍思忖,便当场点头应允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若说王洱心中没有些拘谨难堪,那自然是假的。
这种寄人篱下、求人庇佑的生活,又怎么可能当真那般潇洒自在。
去军阵中寻魏叔瑜几人,总也该要比在这长安城中日夜戒备、提心吊胆来的逍遥快活一些。
回头给了几个赏钱,打发轿夫回去,王洱便与秦怀玉一同走进店中。
仲毅已经提壶倒上一杯新茶,王洱随手端起,一饮而尽,也不隐瞒,开门见山说道:“今日我去宫中,已经与皇后娘娘商议过了。今日午时,便同换防的监军一起,前往吐蕃战场。”
秦怀玉面上倒是没什么惊异,想来心中清楚,王洱迟早是要走上这么一趟,便只轻轻点了点头。
仲毅刚归置好茶壶,听着这话赶紧回身,两步窜了回来。
“掌柜的,你这要是去了战场,这店中怎么办啊?”
王洱放下茶杯,指尖一弹,一只锦袋在空中划出条弧线,径直落到仲毅手中。
王洱开口说道:“这店面就先歇着吧,老仲你待会去趟郑国公府,知会他们一声。然后你也放个大假,只是要记得隔三五日回来一趟,打扫一遍便是。”
仲毅面上泛起些笑意,不动声色地掂量两下手中钱袋,连声答到:“掌柜的你放心,这西游轩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我老仲不是拿了灵石不干事的人,保证每天把这店中打扫得干干净净!”
王洱摇头笑笑,也不去多搭理他,自走到后院去收拾行李。
随意挑拣出些家用物件,收入储物袋中,再回到大堂,仲毅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去郑国公府通报去了。
秦怀玉依旧端坐在原处,持着个物件随手盘弄。
见得王洱出来,秦怀玉才站起身来,也不多言,径直将手中物件塞到王洱手里。
“掌柜的,虽说如今战况初定,吐蕃境内,也未出现什么像样的抵抗,不过总归是在军阵之中,形势瞬息万变。军伍中的杀才,又最是蛮横桀骜,便是同魏师兄他们一起,也未必就能护着周全。这方翼国公府的私印,掌柜的且收好,军中家父旧部不少,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能起些作用。”
王洱稍稍垂首,看着手中两寸见方的烫金方印,其上正镌刻着偌大的“秦”字,灵力散逸之间,透着些许战意,非是凡物。
如今前线主将,便是翼国公秦琼,其下将领部属,自然也该当是秦琼心腹。
这般情形之下,这方私印在军阵之中,只怕有着不弱的效力。
将金印收入储物袋中,低头看看身前的秦怀玉,若不是还未发育完全,身型还未展露,王洱实在难以想象,他还只是一名十四岁的孩童。
再想想初识之时,秦怀玉一袭玄甲、手持铁剑,带人闯入自己店中的情形,王洱心中不禁一滞。
这小屁孩,还真是出乎意料,像个小大人一般。
想来秦琼卧床不起那几年,这孩子也没少吃苦头吧。
王洱稍稍抬手,按在秦怀玉发髻之上,信手揉动。
秦怀玉还未及冠,头上只用一条鸦青幞头随意扎系。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手掌温度,秦怀玉身子微微一滞,显然有些不适,却也并未躲开,只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王洱嘴角牵扯出些笑意,朗声笑道:“怀玉啊,我第一次见你,你可就已经是筑基巅峰的修为,现在掌柜的我都已经筑基成功,你可是未有寸进,再这样下去,我可都要超过你了。这次我出趟远门,待我回来之时,店中若是有个金丹期的小二,那就是大大的风光啊!”
王洱心中自然知晓,以秦怀玉的资质与身份,若不是在店中帮闲,早便该能晋入金丹境界。
秦怀玉自然大力点头,说道:“掌柜的你放心,这些日子怀玉必定勤加修行。”
二人再随意寒暄几句,日头便已快要转至正午,王洱也怕错过了时辰,拉着秦怀玉向外走去。
回身锁好店门,抬头看看其上的“西游轩”三个大字,王洱不禁轻叹口气。
开业不过一个多月,才刚做出些名声来,这一歇业,也不知道要歇到什么时候去了。
便是如何不舍,王洱也不敢多耽搁,回首向着宫城走去。
依着长孙的吩咐,王洱径直向着皇城走去,七拐八拐之下,才在将作监旁找到一处偏殿。
“邮传监?”看着将作监旁边这处破旧建筑上的牌匾,秦怀玉不禁念出声来。
作为公府长子,秦怀玉自小便在弘文馆中修习,每日都要出入宫城,竟也没听说过这么一处地方。
“邮传监功用奇特,耗费甚巨,若不是在这战事期间,平日里数年也未必会开启一次,秦小公爷没听说过,倒也属是应当。”
一旁苍老声音响起,王洱循声看去,身旁正立着两名身着圆领窄袖的内侍。
看二人身上深邃紫袍,至少也该是四品以上的御前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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