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敞开打窗户传来鲜花的浓香，提奥多靠在椅背上，随意的反着手中的书，哗哗作响，只是不时变幻的脸色体现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一杯热乎乎的红茶放在手边，上面覆辙热气，坐在这里除了能听见花园中各种轻柔的声响外，他还能听见些许喧闹。

    房屋的左侧挂着大主教的画像和教皇冕下的画像，画像填补了墙壁的空白，画像上的人无一不是平静祥和或是庄严的，他们是当世最慈祥的长者同时也是最严酷的裁决者。

    在一众大人物画像的一旁还挂着一些提奥多的画像，有大有小，上面记录了提奥多成长的痕迹。

    第一副画像中的提奥多很是稚嫩，这是他再被老教皇收留的第一年所留下的，孩提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懑和不满。

    第二幅是提奥多成为圣裁官时的画像，出露头角的少年圣裁官的眼中充满了蔑视。

    第三副是被任命为大主教时候的了，画中的提奥多半跪在地，老教皇慈爱的看着他，将主教的冠冕待在他的头上，将红色的衣袍披在他的肩上。

    ……

    而无一例外的是，三副画像中的少年虽然也很平静，但身上的傲气却是抑制不住，隐藏不了的。

    提奥多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欣赏了一会自己的过去，端起手边的红茶，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也许现在的他才更像他的教父。虽然老教皇从来没有要求提奥多走他的道路，但是提奥多知道老教皇一直希望他去践行。

    画像上的冕下和阁下嘴边挂着和蔼的笑容，提奥多看了一会便乏了人，抬手揉了揉有些苦恼的头，起身推开了房门。

    花园里的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花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紫色鸢尾花独特的香气令人迷醉，放下权杖手持花锄的老教皇在树荫笼罩的一条长凳上坐着，四周护卫的骑士庄严肃穆，花园里祥和的静谧。

    若是不熟悉的人肯定无法想象这悠闲的老人，居然就是圣西斯廷的教皇，位于圣山之上当世权力巅峰的那个人，一位拥有最权威解释的老人，一位深不可测的圣域魔法师。

    其实若非是亲眼所见，再加之二人相处了这么久，就是旁人说教皇冕下是这样，提奥多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提奥多作为老人的教子与他一同居住在圣山之巅，却发现教皇真的是这个看似平凡却又不平凡的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提奥多每次看见老教皇，总觉得心中的苦痛或者是愁绪，烦躁的内心瞬间就会平静下来。

    看见老教皇似乎在闭目养神，提奥多的动作放轻了些，他并不打算打扰老人，轻手轻脚的绕到花园的另一侧，周围的骑士似乎已经习惯了，对这一切完全漠视，视而不见。

    然而圣域魔法师的感知又是多么的强大，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老教皇缓缓睁眼看着提奥多的身影眼含笑意，促狭的道：

    “终于忍不住要找你的小女朋友了？”

    老教皇的声音很突兀，提奥多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右手往教袍内伸了伸，有些尴尬的回过头，心虚的看着老教皇。

    老教皇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提奥多的右手，提奥多紧张的抿了下嘴，但很快老教皇的目光就移开了，提奥多松了一口气。

    “那个女孩我还没有见过，待过来让我也见见吧，我想我们可以一同愉快的用一个午餐。”

    提奥多点了点头，再次转身向外走去，再走路的同时似乎又不经意的碰到了花园里的花，提奥多低着头在老教皇看不见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下几朵，藏入怀中。

    刚好走到花园口准备向老教皇回禀事情的拉奥姆，面色怪异的看着提奥多，很显然这一切被他看在眼里，拉奥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提奥多看见拉奥姆心中也是一惊，拉奥姆在提奥多恶狠狠的眼神中败退了，让出道请提奥多先行通过，提奥多心虚的往老教皇的方向望了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关注这边没有什么反应，心下松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花园。

    要是让老沃尔蒙知道他把他宝贝的花揪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在提奥多眼里老教皇最宝贝的就是这满园子的紫色鸢尾花，对这花比对圣西斯廷的事都重视，这花就是老沃尔蒙的亲儿子。

    而在提奥多离去后，老教皇睁开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位圣域魔法师，圣山的主人，他要是连提奥多那点小动作都察觉不到那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在拉奥姆惊讶的目光中，老教皇起身来到刚才被提奥多糟蹋过的那几枝花旁，蹲下身，手中释放出柔和的圣力包裹着花折断的枝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本被掐断的边缘已经泛黄的枝桠重新焕发了生机。

    唔……记得上一次帕尔克大人不小心意外的踩到一枝花，还没踩死，可是被教皇冕下训斥的失魂落魄，连门都找不到了。

    “唉，还真是小孩子，一点也都不知道爱惜。”

    老教皇口中止不住心痛的呢喃着。

    拉奥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帕尔克大人终究还是比不上克莱斯特阁下，要知道沃兹连圣西斯廷都不得随意进出，哪像提奥多可以在里面肆意妄为，随便的进进出出毫无顾忌。

    这些都是提奥多所不知道的……

    拉奥姆静静的看着花在老教皇的手中重新焕发生机，长期生活在宗教裁判所和异端审判局那样阴郁的环境下，拉奥姆最习惯的就是沉默环境可以很轻松的改变一个人。

    “冕下，您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见老教皇停手转过身拉奥姆开口道，老教皇示意拉奥姆继续，老教皇听着拉奥姆的汇报，眉头逐渐皱在一起。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花园，心有余辜的松了一口气，在一众骑士和路过修士古怪的目光中，从怀中掏出一把随手揪的紫色鸢尾花，将头埋了进去深深的嗅了一口，陶醉的呼了一口气，注意到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干咳一声，将手中的花束收入戒指，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匆匆离去。

    他本来想等格格丽亚先向他认错的，谁知格格丽亚的脾气和他一样撅，想着格格丽亚的面孔提奥多宠溺的笑了笑。

    向自己心爱的女人低个头没什么的，就当是对姐姐了，提奥多这样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毕竟好面子的他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虽然他一直在格格丽亚面前没抬起过头。

    嗯，但是也绝不能姑息艾丽这样的性子。

    他和格格丽亚都是骄傲的人，但提奥多的骄傲偏向于自信，而格格丽亚的骄傲则大多是偏向于贵族的刻薄。

    他知道格格丽亚是抱着目的才接受他的，但是他相信在自己日复一日的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格格丽亚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走到圣山之下，两侧依然是一片宫殿群，只是没有圣山之上那般规模宏大，防守严密。

    圣山之下的宫殿往往是用来招待圣西斯廷的贵客，并不常用，以往都是招待述职的地方主教，或者获得重大功勋被教皇冕下召见的人，就连在世俗权势显赫的大贵族都不一定会被安排在这，世俗的权力对于圣西斯廷而言不值一提，而格格丽亚就幸运的被安排在了这个他人难以期望的宫殿中。

    只是格格丽亚并不怎么开心，若是以前她被安排住进了这种地方她得幸福的要死，去向神明祷告，看见一位大主教或者实权主教她就会忍不住将自己最恳切的一面展现给他们，但当她得知那个一直苦苦追求自己的男孩是圣西斯廷教皇冕下的教子的时候，她的想法就开始变了。

    魔法使徒算什么？在贵族眼里不过是一群初出茅庐有些天赋的小孩，而教皇冕下的教子着注定是实权的人物。

    可是她作为这样人物的爱人，居然紧紧被安排到了这里，格格丽亚开始抱怨，为什么给她这样不平等不公平的待遇，照她的想法她应该去面见教皇冕下，然后与提奥多住在一起。

    门外的骑士敷着面甲看不出表情，装了两天淑女的格格丽亚再也忍不住了，一脚将脚边的篮子踢翻，手中的杯子也被他掷了出去，漂亮的脸蛋上因为多了些并不和谐的怒容而显得有些狰狞。

    远处提奥多逐渐从圣山上走下，光明照在他的身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提奥多对门外驻守的骑士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尊重。

    “神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每个人都是神的子民无有差别，只是距离的远近不同。”

    ——《圣西斯廷教义》

    虽然人们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就连提奥多也认为这句话里透着虚伪，但在老教皇教导下的提奥多，一样认为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他们都是有价值的，当然在提奥多揪掉老教皇花苑里的花，割夺他们生命的时候有没有这么想过，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骑士们看见提奥多的笑容心中一暖，提奥多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难以接近，笑起来的时候却也带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也许这就是神职者的通性吧。

    骑士们对提奥多行了一礼，这不仅是对身份地位的尊敬，更是对实力的向往，这也是格格丽亚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

    提奥多的手刚刚搭上门的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打砸的声音，提奥多的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轻轻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看着提奥多走了进去，几名骑士对视一眼，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都懂得对方眼中的意思。

    有一句话叫做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怎么看克莱斯特阁下也都和这位格格丽亚小姐没有一点共同点。

    一位是老教皇教导出的实力强大彬彬有礼除了偶尔带有少年人特有的骄纵外就是个完美的人。

    而另一个在几位骑士看来是一个长着美丽外表却是满是污垢的贵族小姐。

    两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调，实在是令人费解。

    “拉奥姆，如果你查的是真的话那这个女孩绝对不能和提奥多在一起，先不说她的品性，就她的背景就不准许。”

    “是啊，冕下，要不是因为克莱斯特阁下这件事恐怕我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