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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贫手记:十七、临时任务

    天色太晚,付品江一行三人就在五里坝镇上开了个40元的标间住下,云寒松父子一床,付品江一床。三人就那么靠在床上,睡意全无。

    “松叔,今儿这事您办得一点儿也不漂亮啊!”付品江直截了当地说,“老实说,我真没想到你还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啊!”

    “这不是心疼那些寿材嘛!”云寒松耷拉着脑袋,低声争辩道,“哎!这半年又白忙乎了!”

    “松叔,知足吧!若不是人家小警察手下留情,你这会儿估计已经被送到云鹤县拘留所去了!”付品江安慰云寒松道。

    云峰回不仅不安慰犯错的父亲,反而在他的伤口上补了一刀,“付大哥,你莫跟他说!他从来都不会做错事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心疼那些木材!你就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滥砍滥伐的事还得处理。”

    “最好是把我抓去给枪毙了,这样就如了你的意!”云寒松怒吼道。这是一个付品江完全不认识的云寒松,似乎今天的变故让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云峰回毫不客气地怒怼道:“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些吓唬人的话!从小到大,一犯错误你就激动,激动能解决问题吗?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承认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你……”云寒松一时语塞。

    眼看着父子二人要大吵起来,付品江连忙转移话题道:“云峰回,你在蔬菜加工厂挣了多少钱啊?”

    “150块一天,我前前后后干了24天,提前预支的1000块已经所剩无几,还可以结2600块。”付品江显得有些沮丧,“我打算还去干一个半月,估计除去花销还能挣个7000块。老板龚叔是个好人,厂里的货大部分还没销出去,但他答应到时候优先给我支付工资。如果结清工资,学费钱应该就够了。”

    “现在有生源地贷款,大学期间是免利息的,你知道吧?”

    “知道,玉田哥打电话给我说过的,等通知书来了就去办。”

    “志愿填了吧?”

    “一个星期前填的,我填了江城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离家也不是太远,路费便宜。我自幼没什么远大理想,就想当个医生,敬我所能治病救人。我查过,江城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在国内是顶尖的,在那里一定能学到我想学的东西!”

    “江城大学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啊,提前恭喜你咯!”

    “哎,现在想来有点儿后悔了,我应该报其他专业的,学费便宜不说,还只需要读四年!大学五年,太煎熬了!”云峰回有些沮丧。

    付品江太懂得他这种急于踏上社会挣钱养家的心情了,不由得更加敬佩他了,连连开导云峰回道:“峰回,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敢想敢做,不要畏首畏尾!五年怎么呢?对比你的一生,五年和四年又有多大差别?叫我看,以你的禀赋,就等着保研吧!”

    “我可不想在学校浪费太多时间!”云峰回大声道。

    “你别把话说这么死!据我这个外行所知,学医全凭本事,而本事的最直观体现就是文凭!如果你本科毕业就踏入社会,那就相当于辛辛苦苦加入少林寺,但只练好了基本功就下山了,建议你还是慎重考虑!”付品江继续开导着。

    “本硕连读那就是八年,你可别害我了!”云峰回连连摇着头道。

    “我也是这么说!”云寒松搭话道,“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八年以后,都二十七了,读书都读老了!”

    父子二人此刻的观念倒颇为一致地固执,付品江心知难住这一对父子的主要还是钱的问题。他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说服不了二人,淡然道:“当然我只是提出我的个人建议和看法,这事现在谈论还有些为时过早。”

    父子二人没有再搭话。三人于是凑合着睡去。

    第二天一早,付品江三人搭乘燃油三轮车返回红石乡。云峰回到蔬菜加工厂继续上班,付品江和云寒松则步行回云梦村。付品江还刻意照了一张马头岩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道是缅怀马头岩三十二烈士。

    一路上,云寒松都叫嚷着要去找吴国庆算账之类,被付品江劝服了。毕竟云寒松已吃过一次亏了,此刻其实也只是嘴上闹闹而已。

    付品江和云寒松赶回来时,三组三十余户的管沟开挖已全部完成,水管也已经埋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二人随即加入了埋水管的队伍。

    中途休息之际,付品江掏出了手机。施州市人社局的微信群里,胡伟邀请一个叫“飞雁”的人入群。这人头像是空白,但从昵称可以判断出显然是马雁飞。

    果真,胡伟很快发消息号召大家热烈欢迎马局入群。先前还热闹非凡的群里顿时异常安静,胡伟的号召显得有些尴尬。看来马雁飞平时太过严肃,大家在他面前都显得很拘谨。

    马雁飞发了一张图片,正是昨天付品江发给他的那张刘家台全景图。随后,是一条来自马雁飞的消息:“这是我们的联系点云鹤县红石乡云梦村刘家台,至今还不通公路。”

    主要领导转发自己的图片,付品江心里当然得意非凡,立马拍了一张众人休息的照片发到群里,并配以说明:“村干部付品江和云梦村三组村民列队欢迎马局前来指导工作!我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浑身是泥,只为将清甜的山泉水引到家家户户的灶台!”

    “施州市人社局干部付品江同志扎根云梦村,带领村民自力更生,展现了人社人的风采,值得学习!”马雁飞回复。

    “施州市人社局局长马雁飞同志在百忙之中也心系云梦村贫困户,值得点赞!”付品江又开始拍马屁。

    “施州市人社局局长马雁飞同志在百忙之中也心系云梦村贫困户,值得点赞!”胡伟复制粘贴了付品江的马屁。

    “请胡伟同志迅速组织一期支部主题党日活动,地点就安排到云梦村,时间可安排往返2天,各科室安排一名值班人员,其余全部参加。请付品江同志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积极配合。”马雁飞@了所有人,发出了指示。

    说起要到乡下去开展活动,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群内很快活跃起来。看来,大家是在机关里面憋慌了。而胡伟和付品江这两个需要落实具体工作的当事人则没有再发声。马雁飞又@了胡伟和付品江,二人只得灰头土脸地领下了这一临时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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