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打油诗,曾浪嘴角抽了抽,连啧两声道:“这个薛芝谦,还真是不学无术啊……为了押韵,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欧阳叔灵一脸怒气道:“可他也确实在侮辱我们,浪兄,我们当如何回击?”
曾浪颇为欣赏地看了欧阳叔灵一眼,这小伙别看年纪轻轻,为人却很仗义,比起顾洪生还有姓周、姓李的那三个怂逼强多了!
关键是他成绩也很好呀,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想必当时应该也引起不小的轰动。
“浪兄,我这就赋诗一首,回击这个猖狂薛芝谦!”欧阳叔灵说着,立即在褡裢里翻找笔墨。
手持一把油纸伞、肩挎一个褡裢,凡是看到这打扮,旁人也就明白了,这是参加考试的读书人。
这些参加考试的读书人大多会在褡裢里装换洗衣物、笔墨、书本等物品,曾浪的褡裢里大抵也是这些东西,但他褡裢里是没有书本的,他已经不需要书本,所有看过的书本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欧阳叔灵找到笔墨纸张放在桌上,沉吟片刻,正要提笔开始写诗,曾浪微微一笑,执过他的毛笔,在纸上大书特书起来……
当曾浪最后一字落笔,欧阳叔灵已经惊讶到嘴巴里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浪兄,这会不会太狠了点?”
“不会,你没见鸿俞兄是怎么挨打的吗?咱们这还只是给他们的开胃小菜,后面可有的他们受。”曾浪心里打起坏主意来,自己都会害怕自己。
曾浪将纸带上,出了舱门,此刻船身微微摇晃,他的身体也随着晃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稳,可能是船行到江面不太平的水域,不过整体来说赣江自赣州府往北,一路水面都很平稳,丝毫不用担心风浪和江潮。
敲开对面的舱门,曾浪凶巴巴地将纸甩在庐陵县一个生员的脸上:“给薛芝谦的,傻雕!”
那生员一怔,恍然没听出来“傻雕”两个字究竟是何意,但听到说是给薛公子的,便拿着那张纸交给了薛芝谦。
薛芝谦手拿着纸,看着纸上的字,脸上表情颇为奇怪,只见他脸色阴鸷了好一会儿,倏然脸皮抽动起来,连手都在发抖……
庐陵县的几个生员围上前来看,只见纸上乱七八糟的字迹:“中寿,尔墓之木拱矣!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尔母婢是也!你个傻X,吾X汝老母!汝一竖子,犹如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如阿斗之智不可扶也!烂泥扶不上墙!狗屎玩意儿!”
字体是歪歪斜斜的,字也是大大小小的,很扎眼,写的人心里一定很痛快,但是看的人恐怕就……
“薛公子,吾真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他居然敢、居然敢……”
“此人如此狂妄,吾等何不狠狠教训他一番!”
“此子猖狂!如此污言秽语,居然也骂得出口!他还是读书人吗?”
庐陵县的生员们脸色不岔地议论着,而被骂的薛芝谦此时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虽然他并不知道“傻X”、“X汝老母”的“X”到底写的啥,但是头一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乃是出自《左传》秦伯骂蹇叔的记载,大概意思是诅咒他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至于后面的“汝母婢也”之类,骂的是他妈是个婊子,搁谁看了,都要恨不得拔剑砍人……
“大胆狂徒!我要打死这竖子!”薛芝谦整张脸都已经黑透了,怒目圆睁,怒火滔天,只听手上呲啦呲啦之声,他已狠狠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纸屑漫天飞舞,如同雪花般飘扬。
“那人叫什么?”薛芝谦咬牙切齿地拽着身边生员的衣领,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快说!叫什么!”
“好像叫……叫曾浪,是吉水县今科县试的县案首……”那生员唯唯诺诺道。
“走!跟本公子来!倘若不狠狠教训一番这个曾浪,本公子颜面何存?”
薛芝谦带着五六个生员,准备来到吉水县生员的舱间。
而此时曾浪却十分悠闲,一点儿也不紧张,正和欧阳叔灵下着象棋,喝着酒,吃着荷叶里的卤食。
“浪兄,你真觉得他们会过来吗?”
“肯定的,谁这么骂我,我也得削他!”
顾洪生吸了吸鼻子,抓起一把茴香豆,津津有味地吃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当他看到舱间门上放着的水盆时,却也忍不住暗暗偷笑,心里涌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周姓、李姓生员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吃着东西,互相聊着家里的长短。
曾浪其实最讨厌这种同乡,顾洪生虽然怂是怂点,但分得清好歹,知道是为了帮他报仇,所以很积极地配合,包括找木盆、打水、撒尿,都很积极配合。
而周姓、李姓这两个怂逼,全程一脸淡漠看戏,一点集体荣辱观念没有,自私的很,欧阳叔灵很看不过去,本来要说这两家伙几句,但被曾浪阻止了。
曾浪虽然也讨厌这俩自私鬼,但也担心这俩怂逼临阵倒戈,所以不去指责两人。只要他们不坏事就好,帮忙就指望不上了。
听着脚步声,已经知道薛芝谦他们来了……
“嘿,这帮孙子!居然还敢不关门!”
“你们哪个叫曾浪……”
薛芝谦带着人一进门来,刚说出这句话,顿时预感到不妙,抬头一看,卧槽,不好!
啪!啪!啪!
伴随着三道“啪”声,门上三盆水如同瀑布般直泄而下,啪、啪、啪的三声,全部淋到薛芝谦和他身边生员的身上。
如同在河里洗了个澡,薛芝谦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脸上、衣服上到处是水,等他能睁开眼睛时,发现衣服已经湿透了,就好像贴在身上一样。
“你……你……”薛芝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十分狼狈地指着曾浪等人,却气得说不出话。
枉他在南京国子监也算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榜样,谁知道,今日居然遇上这种恶作剧!太可恶了!实在太可恶了!
嗯,等等!
什么味道?
好像有一股尿骚味?
“薛公子,怎么有股尿骚味啊?”同样淋湿全身的其它庐陵县生员,此时也蹙了蹙鼻子闻着身上的怪味说道。
薛芝谦拉起衣领,用鼻子吸了吸,他的鼻子还是很灵的,一吸,果然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儿……
“你、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来呀~来打我呀!”
看着狼狈而去的薛芝谦等人,曾浪和欧阳叔灵拿起木棍在手掌敲了敲,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
就连顾洪生也发出了畅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