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说,一个人无论多么勇武,以一人斗十五人,总是没有胜算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然而,熊罴的门客,尽是乡中无赖,欺压良善、殴打乡民,他们很是拿手,但是一旦涉及到生死搏杀,他们便害怕了。
眼看有一个同伴已经死在地上,他们个个心惊胆战。就这么一分神的时间,另一个同伴也被韩信一剑刺中。
如此一来,那些门客纷纷惊呼了一声,掉头就跑,熊罴根本约束不住。干脆跟随门客一起逃走了。
韩信长舒了一口气,还剑入鞘,把老妇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妇人盯着韩信看了一会,说道:“你是昨夜的过路人。”
韩信微微一笑:“我便是昨夜的叫花子。”
老妇人说道:“你在此间杀了人,快走吧,否则官兵来捕,如何逃脱?”
韩信说道:“如今刑罚严苛,黔首动辄得咎。我可以一走了之,然而两位可就要受苦了,不如与我同行。”
老妇人思量了片刻,她倒也果断,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如今得罪了熊大人,反正在此间是活不下去了。走吧,家中并无余财,一走了之,倒也不需收拾。”
老妇人口中说不需收拾,可到底还是收拾了一番,破旧的衣服捆了一个包袱,自己背在身上了,剩下的家什,则装进了一个筐里面,由狗三背着。
韩信见狗三走路一瘸一拐,只得把筐接过来,自己背了。随后三个人也不走大路,直接穿过了农田,急匆匆地离开了三岔村。
一刻钟之后,有一骑快马自北方而来。马上的汉子已经连续赶了几天的路,疲惫不堪。他跳下马,向一个村民问道:“此地可是三岔村?”
那村民点了点头,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这汉子。
秦代律法森严,村民无事不可以轻易离开住地。要想出门,需要有官府开具的证明,否则一路上重重关卡,寸步难行。
村民见这汉子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赶了远路来的。不过村民也不是里正,没必要多管闲事查看人家的验传,于是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那汉子却接着问道:“狗四是住在哪里?”
那村民古怪的看着汉子,然后指了指旁边一座石头垒成的小院。
汉子长舒了一口气,牵着马走到了小院跟前。他想要叫门,可是发现,院门敞开着,里面乱七八糟,像是刚刚糟了劫。更令人震惊的是,里面还躺着两具尸体。
汉子吓得魂不附体:“莫非……狗四的家人已经遇难了?”
一时间,他大脑中一片空白,牵着马站在门前,茫然无措。
这汉子名叫季离,乃是司马喜的心腹。这次司马喜令他骑快马赶到三岔村,就是为了寻找狗四的亲人,然后想方设法,联络公子扶苏。
季离不知道狗四的家人和扶苏到底是什么关系,司马大人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他们是公子的家人。
“完了,完了,迟来了一步。”季离牵着马,缓缓地走到院落当中,然后俯下身子,想要收敛这两具尸体。至少公子看到他们的时候,应该是躺在灵棚下,而不是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
然而,季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尸体……是两个青年男子,而且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这不对啊,记得临行前,大人曾经说过,公子的家人,乃是一个年迈的老妪,和一个有足疾的男子。
难道说,这两个死人,并非公子的家人?
季离刚刚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冷风。他心中暗叫不好,想要躲开,谁知道砰地一声闷响,后脑勺重重的挨了一下,然后就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季离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根柱子上。这地方不见天日,明显的是一间牢房。
有个狱卒站在他面前,问道:“你为何杀人?”
季离大叫冤枉。
那狱卒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不会承认,直接一甩手,皮鞭子重重的打在季离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季离疼的惨叫了一声。
狱卒又问:“你并非本地人,身上又无验传,你究竟是何人?”
季离咬着牙不说话。于是狱卒又给他来了一鞭子。
大牢之外,熊罴对县令说道:“大人,抓错人了。是韩信杀了在下门客,并非此人啊。”
县令慢条斯理的说道:“此人鬼鬼祟祟,身上又无验传。显然是奸邪之辈,将他抓回来拷打一番,必有收获,不会冤枉了他。”
熊罴说:“然则,韩信便就此放过了吗?狗三和他老母便可以从容离开了吗?”
县令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担忧,本令已派出兵丁,四处寻访,很快便有收获了。你若放心不下,自己带人寻访亦可。不过,若见到了韩信,不可擅自抓捕,需当先通知本县。”
熊罴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他心中想道:“我哪里敢自行抓捕?那韩信分明是个杀神,见了他,我需躲得远远的。”
县令同样姓熊,名叫熊营,与熊罴同出于楚国王室。只是他运气不错,始皇帝灭六国之后,熊营凭着投机钻营,居然做了一县之令,执掌淮阴县。
他到大牢中看了看,见季离依然不肯开口,于是倒背着手,慢条斯理的向县衙走去。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隐隐有些激动。
常人受到拷打,早就承受不住,乖乖招供了。而这人却咬死了一句话都不说。这样的韧劲,普通百姓是没有的,除非是经常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不,普通的士兵也做不到,必须是主官的亲信。
他是何人的亲信?为何隐姓埋名,千里迢迢来到我淮阴县?这其中必定有一个阴谋。只要我问出来这阴谋,怕是要立大功了。
想到立功。熊营忽然觉得淮阴县有点小了,做一县之令有点委屈了。他应该升到东海郡,做一方郡守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