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才是生产力

    这时庄先生脸上未显要笑的样子，作死地夹菜，我这才意识到，这里，只有他是已婚人士，还结婚了好多年。我们这样说，好像一堆本地年轻人在欺负一个上了年纪的外乡人。

    我赶紧端起杯子和庄学钟干，杯声一响，酒下肚，再上到头，就可以啥事没有。

    长沙啤酒一瓶瓶上，刚开了盖就变得见底，生意好啊。我和莎拉冲锋陷阵地喝，曼丽则有节制地喝，三人热情四溢地灌着庄学钟。不胜酒力的港佬，微醺了，脸红成未炒熟的猪肝色，酒的作用真大。我终于明白了中国酒文化的真正含意。酒精的作用下人会忘了防备、忘了矜持、忘了被动、忘了形等，很多事也在其下顺利完成。庄学钟终于主动问起了我餐馆的事，我也终于逮到机会较上次更为详细地说了。

    他说：“刘先生你的观点是对的，我觉得有思路才有出路，既然长沙这地方餐饮这么赚钱，你老弟那么有想法，我觉得可以干一场。”

    莎拉几乎要双手鼓起来，我瞪了她一眼，故作沉稳地道：“是啊，我现在也在融资。已经快差不多了。”其实老子这段认识的朋友里只有一个愿意投十万的，杯水之资，搞屁。但生意场上露怯就是漏财。忽悠才是生产力。

    没想到，庄学钟更狠，他断断续续地说：“是这样啊，跟你交个底，我自从上次到你们张家界玩一圈，在长沙溜了几天，我发现，这里真是大有钱赚。回去我也问了我在内地做茶餐厅的朋友，他们讲在内地做餐饮，搞中了是暴利。像湖南，一定要是湖南人性格的菜系，如果理念好，会成功。不瞒你们说，在你们认识我之前，我就来长沙两次了，我就想投个什么项目来做，几百万上千万都无所谓，就怕没好项目噢。刘老弟这里既然有人要做了，我再想别家。”

    这不是激我吗？我是吃还是不吃这套，几百万啊，上千万啊，真的假的啊？是假的，我会被骗到什么？是真的，我有能力套上吗？现在不名一文的长沙生意人要与香港上千万身家的老板对战是吧。

    莎拉这时嘴张得合不拢了，一团糟肉在舌面上露到可以看见，这没出息的。瞧瞧人家曼丽，不动声色地低头吃着饭，还替庄学钟夹着菜。

    想不好怎么说，我往往选择沉默，伺机——

    在这不知意义何在的三分钟沉默里，庄学钟用戴着谢瑞麟白金戒指的右手给戴着纯金劳力士表的左手上的烟点了个火，很照顾人地向着曼丽的反方向吐罢那口烟，转过头来，看着对面又似看着旁边的曼丽说：“我喜欢长沙，喜欢长沙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这里做生意的，资金都准备好了。我了解，这里投资环境不错。”什么意思？有点明显了吧，喜欢长沙是因为喜欢这里的人，将会长时间待在这里做生意，给喜欢的人以安定感。我靠，他是真看上曼丽了？

    再看曼丽，丝毫没感觉，好没江湖经验的妹子。也怪不得她，二十出头，又没怎么在社会上混，是这样的都搞坨不清。

    “葛小姐，噢不，我可以叫你阿丽吗？”庄学钟说。

    “嗯，可以啊。”曼丽笑出月牙的眼，不知道有多好看，有些醉的我也没跑地迷。这时，我开始了对她更为加深的喜欢，咱不会背时地爱上她了吧？

    “阿丽，我们喝一杯，今宵只我们俩是单身喽。”庄学钟一边说，一边用戴着谢瑞麟白金戒指的右手去搂曼丽的肩，另一只戴着纯金劳力士表的叼着烟的手三指拿杯。我心一紧，死港佬。莎拉还未及反应，曼丽本能地用戴着几十元手镯的右手抬到耳边将庄学钟的手打开，手镯与戒指相撞，撞出生生的脆响来。估计这动作是坚定有力型的，庄学钟被打的手带动醉身，晃动，左手上的酒恰恰洒在了香港师傅剪裁的裤上。我一阵爽，心中掌声响起，心想，你好大的老板啰，以为借酒可以轻贱长沙妹子，死港佬。

    “噢，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曼丽连忙递纸巾给庄学钟，庄学钟手忙脚乱，尴尬，我痛快得一塌糊涂，但还要和莎拉一样站起来表示关心地看看湿的情况。一看，正好浇在两腿间，像死了尿湿的。莎拉压抑着笑。

    “小意思小意思的啦，不紧张不紧张的。”满头汗的庄学钟边擦边说：“继续吃啊，大家继续。”粤式普通话这么酸，还是鬼港佬版酸。

    莎拉何等聪明，坐下就接上面话，对我说：“唉呀，老公啊，你看人家庄叔叔好有诚意啰，你就给别人点股嘛，一起搞，别人香港人做生意也是有套路的。一起搞说不定搞得更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搞得像是庄学钟要扎钱进来，是求着我似的，还要她莎拉在旁边说尽好话。

    庄学钟也是聪明人，刚酒一洒，人醒来许多，他说：“这次我带来很多香港西餐厅的装修效果图，放在酒店里了。对你说不定有用，放在长沙这边装修出来，一定很特别。合不合作都没事的啦，主要是感情在，明天我给你。”

    “庄兄，你太有心了，生意有得谈。就冲你这么够兄弟，我自干一杯。”借势，我装模作样留个口子给对方。

    “那就好，我也喝一杯，阿丽啊，你也一同噢。”说着抓着曼丽的手去拿杯。晕乎乎的，眼前状况又要让我惊起来。没想到，曼丽不再“本能”，而是顺从地给其面子，干了个不留半滴，是她状态上来了，还是为促成我生意？我看不清。凭我和曼丽的交情断定，后者的可能性不会那么大。酒精真是他妈的王八蛋！

    十点多，一打长沙啤酒全部变为空瓶。我和庄学钟至少各搞四五瓶。现在，几个人同时地没什么话说了。安静过后，我说：“庄先生刚来也累了，应该休息。”庄学钟却说：“没事没事，啤酒喝不醉，很开心。”好像要搞到天亮样的。我急而不表。

    曼丽何其聪明，她问莎拉：“你上什么班？”我知道她们是一个组的，她这是故意的，她想让庄学钟走。

    莎拉何其蠢笨，不过估计也是喝多了，说：“你喝多了吧，我们明天上早班啊，我们一组的，你不知道？亏你还是组长。”

    曼丽立刻接话：“噢，我是喝不得酒，你们要我搞那么多。”

    我故作生气：“休什么息呀，才十点半不到，莎拉你再下去买点酒，难得庄老兄一来就和我们搞。我们这是给人家接风呢。别不扫地扫兴！不醉不归。”

    莎拉立刻起身，脸色甩给我，对我说：“把钱。把钱就继续搞。”我鼓起眼，抬手就要打人样的。

    庄学钟立刻制止，起身：“算了算了，确实晚了，我也有些累啰，真不好意思，刘兄，我也喝不动啰，大家都休息吧。”

    三人终于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