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宫中复命回来的纪凌忍不住一阵兴奋,因为朱祁钰把王振最大的那座宅子赏给自己了,这可太叫人激动了!
不得不感叹封建皇权就是好,当朱祁钰看到从王振家中抄出那么多钱财时,他眼睛也花了:这一下子就解决了自己大部分的难题啊!
于是朱祁钰一时间又是气愤又是高兴,便朝纪凌大手一挥道,“王振那么多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昨儿个抄家时最大的那一套就赏给你了!”
天知道纪凌在王振那座豪宅内转悠时,心里幻想过多少次这要是自己的房子就好了,没想到一不小心还真就实现了!老天爷啊,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哼着小调儿翻身下马,纪凌瞬间觉得自己家的府邸降了一个档次,不过像王振那么大的宅子也不好管理啊!这得请多少杂役啊!
还是暂时住在这里好了,也省得太招摇,结果就在纪凌美美盘算这的时候,白菱突然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把拉过纪凌的胳膊神神秘秘地道,“少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嗯?出了什么事儿?”纪凌心中咯噔一声,尔后连忙推着白菱道,“快带我去看看!”
“嗯!”白菱重重点了点头,便迅速拉着纪凌赶往书房去了,结果一推开书房的门,纪凌才明白白菱所说的大事儿指的是什么:只见书房外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而且还都贴心地用小箱子给装了起来。
“少爷,这都是今个儿早晨一个三十多岁、长得精瘦精瘦的人亲自用马车运过来的……”白菱见纪凌眼睛发直,便在一旁小声解释道,“我想给拦下,可他根本不听劝,还叫着魏七帮忙一块儿搬,说是回头告诉少爷您一声就都明白了,结果打开一看,把我给吓了一跳……”
白菱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抚了抚胸口,可不是得吓一跳嘛!话说纪凌看见这一幕都有点震撼:原来卢忠和江渊把大部分东西都送到自己这来了,他们俩倒是没留多少,都是聪明人啊!到底明白分寸!
拍了拍手边儿那个半人高的唐三彩,纪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话说卢忠和江渊做账倒是有点本事,今儿早上自己往宫里报数时,也没觉得缺了多少东西,可现在再一看,自己截留的还是不少的,只不过账做得精细。
而且卢忠倒也是个有心的,刚才听白菱描述,便知道那是卢忠亲自穿着便服给送了过来,看来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他了!
“少爷,还有里间儿……”白菱说着,便上前两步,把内堂屋的门给推开了,“您看……”
这一瞅不要紧,纪凌当即呼吸一滞:入眼便是三株硕大的海珊瑚,足有七尺高,晶莹剔透,分外扎眼,我的妈啊……
结果还没等纪凌说话,便见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双手负后,立于纪凌身前,“凌儿,长本事了啊!”
“爹!”纪凌有些惊诧地打量了纪广两眼,尔后以问询的目光看向了白菱,却见她低着头道,“老爷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你……”纪凌笑着拿手指在白菱额头上轻敲了一记,尔后上前抱住纪广的胳膊道,“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儿早上刚到,一想着要回来看你,我昨儿个一晚上没睡呢!”纪广笑着拍了拍纪凌的肩膀,尔后环视着屋子道,“凌儿,厉害了,爹这才走了不久,你就挣下那么一大份家业!”
“爹……爹取笑了。”纪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爹不在身边,孩儿有许多事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没事儿,你处理得好着呢!白菱刚才都跟我说了……”纪广仰头哈哈笑了两声,尔后冲白菱说道,“厨房那边好了没?我今日要和凌儿喝几盅!”
“菜就快上齐了,酒是新沽的……”白菱说着,便朝门外一伸手,“老爷和少爷现在就可以过去。”
“好,那咱们爷俩儿现在就过去!”纪广说着,便拽着纪凌走了出去,而白菱则赶忙在后面把书房的门给锁好了,以防让别人瞧见里面的东西。
到了大厅,下人们早已经把各色菜样儿摆齐了:焖得油亮光泽的东坡肉、煲在汤汁儿里的盐水鸭、混着酒糟烧的鹿珍、带着冻姜炒的醋鱼……
大都是精致美味的南方菜,二十几盘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角边儿当然也少不了两壶陈年的佳酿,这才叫痛痛快快的一顿饭。
纪广、纪凌分先后落了座,其他人便都退了出去,这是爷俩儿的私宴,自然不希望有别人从旁打扰。
“爹在宣府辛苦了……”纪凌说着,便起身亲自为老爹纪广倒了杯酒,“孩儿敬爹爹一杯……”
“诶,凌儿,该爹爹敬你啊!”纪广说着,便一把抓住了纪凌的手,尔后单手持着酒壶,为纪凌斟满了一杯,“你不容易啊!”
“爹……”纪凌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瞥见纪广竟是泪眼朦胧,于是那话就憋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咱爷俩儿先干一杯……”纪广摆了摆手,示意纪凌先坐下去,尔后端起杯子一起碰了碰,“爹守宣府的时候,知道了你们在土木堡的事儿,两天两夜都没睡着……”
“本来总兵官杨洪见完皇上回来,告诉我你也随军出征、而且受了皇上重用,我这心里头是高兴得很啊!瞅见别人我头都昂得老高,为啥啊,因为我儿子给我长脸啊!可是……可是没高兴多久,就传来了你们在土木堡的消息……”
纪广这样说着,语气竟有些哽咽起来,于是纪凌忙在一旁安慰道,“爹,我这不是……”
“诶,你听我说……”纪广冲纪凌一摆手,尔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就想,哪怕我儿子没本事儿,躺在床上是个残废……他好歹是个活的,我也能瞧见,总比……”
“爹……”纪凌见纪广说得伤心,也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儿子这不是活着回来了,而且也没缺胳膊少腿儿……”
“儿啊,你受苦了!”纪广怔怔地看着纪凌,眼泪终于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