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白云苍狗。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五月的脚步已悄然而至。
顾天泽徐徐吐纳收功,呵出一道如白练般凝练的白气。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这段时间,他尽管和小芸一道游览了青云城周遭的诸多名胜,也被巡检司盘问了一番,可修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下。
或许称不上一日千里。
但至少“百里”还是有的——顾天泽本就是破而后立,原主积累的根基尽管损失了大半,但仍有不少留存,而这些留存,足以成为支持他武道更进一步的资粮。
另一方面。
与蒙方、王霸道和灰袍人的那几轮交锋,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同时,同样也催化了他的成长。
功法的整合,境界的适应,一颗有我无敌的斗战之心的培养等等——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根本无法量化的“隐藏数值”,在这短短数十天的时间里也有了飞跃性的提高。
也正因此。
破境才会如此的水到渠成,也是如此的……理所应当。
是的。
就在刚刚,他破境了。
养吾境大成。
神魂圆满,只差一步孕育元神。
离武道的第二重天只有一步之遥!
但
观想境。
顾天泽轻轻叹了口气,修行的太快、太顺利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他本以为养吾境大成至少还是一两个月后的事,谁知道会提前这么多。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准备好,武道二重天修炼所需的……
观想图。
顾名思义,养吾境是壮大自身根本的境界,而观想境则是以“观想”二字一以贯之的境界。
武者经过武道一重天的修行,识海已然开拓,神魂已然完满,关于灵魂的修行已没有了更进一步的余地。
必要要谋求质变。
而观想。
正是迄今为止,诸天万界发现的最有效、最安全、也是最适合推广的一种方式。
最初的武者是如何突破神魂圆满这道关卡成就元神的,已近乎无人知晓,但现在的武者,往往是通过找寻一副与自身相契合的观想图,观想其中精髓,领悟其中本真,以凝练元神。
有武者于沙场破阵,感悟人道杀伐。
有武者仰观天地之大,感悟天道无常。
亦有武者深入绝地,观察凶兽形神,感悟毁灭真意。
……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毕竟,
观想境不同于养吾境,这个境界绝不仅仅是在打根基,更牵扯到未来的道路。
若是连路都选错了。
便是天资再怎么洋溢,怕也难成气候。
真幻。
这是顾天泽所选择的道路,谈不上什么最强、无敌,但很称他的心意,用起来也非常的顺手。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亦真亦幻。
——破碎吧,镜花雪月。
——虚实由来如一纸,谁识幻中吾真颜。
这是大boss的派头。
用起来非常有范。
唯一麻烦的只是……找到一副能够契合他道路的观想图并不容易。
至少在青云州,他就没听过哪个门派精通幻术。
即便有,也不过是操纵光影、声乐的伎俩,与其说是幻术,倒不如说是骗术。
——虽然这俩在本质上没差,可顾天泽所谋求的不是,更确切的说,是不止是欺骗他人的感官,营造他人的错觉这么简单的技术。
而是混淆,而是扭曲。
混淆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扭曲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关系。
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没关系,单单是武道存在本身,便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
有人能从一株草中可以领悟出足以开天辟地的斩天剑意。
有人能从四时变化中参悟轮回的真谛。
亦有人能从指间之沙洞悉时光的奥妙。
武道一途奥妙无穷,从来没有绝对一说。
路只在自己的脚下,更只在自己的心中。
转修虚实之道。
有春花秋月剑的底子在,这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而虚实之道的功法能在青云州广为流传,想来观想图应是不缺。
若是他能拉下脸来,去七十二上门担任客卿,武道二重天的这道门槛根本就不是个事。
但他过不去的是心里这道坎。
虚实,非他所愿。
硬要走这条道,肯定能走通,但走一条并不契合自己的道路,日后定然会泯然众人。
顾天泽重活这一世,所求的可不是平庸,他要的轰轰烈烈,要的是花团锦簇,要的是鲜衣怒马,要的是挣脱命运的枷锁,将自身的意志凌驾于天穹之上!
心比天高!心无定疆!
手提三尺剑,荡尽天下不平事!
但这一切,没有超然的武道修为,没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那是想也别想。
所以,虚实这条路,只是无奈之下的下下选。
不搏一搏,不开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不甘心。
“本想再好好沉淀一番,但眼下看来,这个时机,不合适。”
思忖良久,顾天泽点头:“观想境突破在即,而小芸那边差不多也到了先天境的瓶颈,到外面多走走、多看看,对推开先天之门,明悟自身本性真如同样大有裨益。”
他胸中已有了决定。
但具体该到哪里去找寻机缘,该到哪儿去找寻突破的契机,还需要细细思量一番。
首先,西北肯定不能去的。
那里是轰天碎地门的地盘,只要他敢去,他毫不怀疑,会有个老东西迫不及待的对他下阴手,到时候就算死的不明不白,也丝毫不怪。
其次,要搜集青云州各个地域的情报,了解当地历史上出名的武者,了解当地名胜古迹,从而判定那里到底值不值得一游。
……
总之,工程量不小,而且还不见得能一次两次就找到适合的。
必须花费的时间精力先不说,单说那流水似得雪花钱,就让他隐隐作痛。
但没办法,闭门造车不可能走出自己的路,想要有所成就,就先要有所付出。
即便那不一定能收获到你想要的。
低叹一声,顾天泽起身。
推开房门。
迎面撞上了门口已久候多时的小芸。
“公子,”少女递来一封信笺,“你的信。”
“邓文君?”顾天泽读出收件人的名字,随后拆开了外面的信封,“真是稀罕。”
虽然薄有几分交情,可顾天泽与他的交流并不密切,说起来这还是他约战蒙方后,第一次收到这位小个子的“天子剑”的来信。
而后——
瞳仁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