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剑伤。没关系，你马上也会有的！”

    老人额头上的十字伤疤微微跳动着，他带着一种择人而噬的诡异笑容，说出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苏微云突然震住，一字一字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在我的脸上画一个十字？”

    老人傲然道：“不错，自我出道四十年以来，所有敌手的脸，管他男女老少，都被我画了一个十字，只有一个人曾逃于我的剑下，但脸上仍然有一个大大的十字。”

    “哈哈哈哈，据说他现在都不敢出来见人.......不过也对，他只要一旦露头，我必斩他于剑下！”

    苏微云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眼神，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作南宫丑？而你就是那个‘疯狂十字剑’？”

    老人闻言一愣，随后仰天长笑：“想不到这么久了，我燕五的名声还是传遍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么？”

    燕五。

    他就是外号“疯狂十字剑”的绝世杀客燕五！

    燕五来到济南府搜寻南宫丑的踪迹，却不料正巧碰上了苏微云。

    苏微云手握着剑，双目聚神，一股杀气引而不发，忽然说道：“老鼠的名气也很大，天下同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燕五目光一凝，道：“什么意思？”

    苏微云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滚回你的阴沟里去，否则你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若死在此地，同样无人替你收尸！”

    燕五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冷得果真好像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面孔。

    湖畔有风吹来，吹过他的衣衫。

    明明是正午的春风，却令人感觉格外的寒冷。

    机智的游客已悄悄远离了这里，他们看得出来，湖畔两人的势头好像有一些不对，尤其是他们两人都佩剑。

    但更多的人则是主动让出空间来，站得远远地观望着——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子的，只要事不关己，对于他们而言，就有一场热闹可看。

    遗憾的是，这一场热闹好像并不多么好看。

    燕五已经出剑。

    一阵寒冷的杀气冲天而起，苏微云仿佛能够在他身后看到一片猩红色的，白骨成堆，流血漂橹的残酷景象。

    绿波皱面的湖水好似转即之间便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这种杀气显然是以无数高手的鲜血和性命为代价得来的。

    他用的果然是夺命十三剑！

    而且是夺命十三剑的第二招，也是极复杂的一招，追魂夺命！

    “追魂夺命”一招使出，足足有八种后手。那八种后手之后，又各有九种不同的应对，所以这一招严格算起来共有七十二种变化。

    无论对手是拆、格、架、挡、避、退，他都会准备好应对的方法，所以这一招向来是燕五所惯用的一招。

    铿！

    燕五拔剑的速度已经很快，没想到苏微云的剑竟也一点不比他缓慢。

    一道碧光闪过，两剑突然交击在一起。

    两人出剑之时，大明湖畔的游客没人能够看清楚他们是怎样将各自的剑拔离剑鞘，又挥剑斩出的。

    但当两柄宝剑交锋之时，他们却看清楚了。

    一黑，一碧。

    黑如天空中漆黑似墨的乌云，碧如湖水边碧翠如玉的柳絮。

    高手过招，本是剑影闪动，光怪陆离，各种招式均是在电光石火，白驹过隙的一刹那便就完成，

    但此时此刻，这两柄剑竟似是慢慢地粘黏在了一起，要合而为一，永不分开。

    持剑的燕五面色难看，深深锁着眉，那柄乌黑的剑在他手中竟然不再动了。

    从他学剑以来，不论是面对多么厉害的敌手，也从未让他遭遇过这样奇特古怪的情形。

    追魂夺命明明有七十二种不同的巧妙变化，他却似是一式也变不出来了。

    所有的变化都已被封死，无路可通！

    苏微云右手握着潇湘剑，面色郑重，一点一点地将剑尖朝向前，顺着那柄乌黑色的剑身慢慢迫近而去。

    两剑交抵在一起，沿着玄妙的轨迹，缓缓地移动着，剑锋之下却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远处的游客们看过去，就好像是看到一团遮天蔽日、层层掩掩的浓厚乌云飘在天上，而一枝柳絮乘风而起，要刺入乌云之间，还天地一片光明！

    有人浑身一震，惊惶不已，两腿都被吓软，灰溜溜地往外走；有人却不知所谓，认为这两人之战是雷声大，雨点小，全无高手过招的锋锐、犀利。

    渐渐地，燕五将左手也握住剑柄，他满脸都是汗珠，汗珠打湿在他额头上的十字伤疤上，更显得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短短的一次交锋，竟让他比大战三百回合更累倦，更疲惫，更伤神。

    燕五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也会夺命十三剑！”

    此时，两人的剑都停下，剑身靠倚在一起，

    黑色与碧色相互交融，不进不退，不攻不守。

    苏微云道：“形虽是，神却不同。”

    燕五道：“哦？你方才用的难道不是‘乘风夺命’这一式？”

    苏微云道：“我使的是达摩剑法，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燕五呵呵一笑：“什么狗屁达摩剑法？怎能比得上夺命十三剑？！若不是我早年杀戮过重，反伤自身，致使我现在经脉受损，内力下降，早已让你毙命了！”

    他说的话奇奇怪怪，他分明是处在下风的，却居然将自身武学的弊端与毛病尽数说给苏微云听；而后又称要让苏微云毙命，又实是有些大言不惭了。

    燕五继续道：“好，你既然也懂夺命十三剑，能够将我的剑路完全封住，便不该不知道这门剑法伤人伤己。”

    他说到此处，却突然要拔身飞起，抽剑而退。

    苏微云见此，霍然抬手，一掌隔空拍向燕五。

    掌力涌动，翻波起澜，“轰”的一下打在其腹部，登时使之摔落在地！

    燕五中掌吐血，不由得围着湖边疾跑，一边还手足乱舞，狂叫道：“你也学的是夺命十三剑，本是同根，又凭甚打伤我？！”

    他先前还在说要将苏微云毙命剑下，现在却反倒责怪苏微云伤他一掌了。

    燕五大声嚎叫着，语无伦次，似乎是神志有些不太清醒。

    湖边有一位富贵公子哥看了看，不屑地摇摇头道：“唉，我还以为是一场比剑。原来是两个疯子打架！”

    他说着便要离开，燕五却起身挡在他面前，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额头上的十字伤疤？”

    富贵公子哥大力摇着折扇，极为不悦道：“好狗不挡道，疯子快滚！”

    哧！

    寒光一闪，燕五的剑便已收回。

    他的剑比之刚才与苏微云的过招，实在快了太多太多。

    那位公子哥猛然倒下，他原本清秀的脸蛋看上去突然变得十分恐怖。

    不单单是因为他已是个死人，更因为他的脸上被划出了两道长长的血色疤痕，纵横交错，恰是一个十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