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森有些不解的问他：“刚才进来时看到担架，那是他么？他不是风化组的探员，怎么行凶时穿着制服？”

    李斯特说：“是他，我刚看到时也有所怀疑，向奥查德分局的人追问过，才知道今天是分局的公众接待日，他是白班的资深警员，也被抽调到前台轮值了半天的值班警长。

    因为这个原因，他今天没有向往常一样穿便装，而是身着警服上班，至于他返回警局行凶时也穿着制服，和我原来的推测一致，这是一起突发事件，导致他变化的时间很短，可能他根本没时间更换衣服。

    他返回分局时不但穿着制服，还是全副武装的，我在走廊和牢房里发现了两个备用弹夹，而且，另外两个受伤警察的配枪，子弹也被他打光了，他简直疯了。”

    他们就一直站在拘留室的门口交谈着，没有继续往栅栏里面走，但是隔着那道铁栅栏门，乔治可以清晰的看见。

    前方十几米远外的走廊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双膝跪在地上，身子瘫软的斜靠在墙壁上，他脚下不远处的血泊里有一个公文包，应该就是那位倒霉的律师。

    估计这位布莱德雷律师，听到门外的枪声想逃跑，可是四周除了墙壁就是铁栅栏，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实在无处可藏也无处可逃。

    只能是选择跪地求饶，希望走进来的卢西恩警官能饶过他，可惜，早已心存死志的卢西恩，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毫不犹豫的近距离枪杀了他。

    他们停在拘留室铁门门口交谈，没有继续往里面走，除了不想污染现场的证据之外，也是因为铁门里面的走廊，已经几乎无路可走。

    枪击现场的景象很恐怖血腥，即使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牢房里面更多受害人的具体情况，但那些受害人的血液，早已经从牢房里面流出来，在走廊上形成了一片血海。

    李斯特回答完纳尔森之后，几个人突然间都不说话，安静下来的气氛非常压抑。

    纳尔森沉重的盯着铁栅栏，心情坏的要命，通常警察遇害的案子，会引起所有警察的愤怒，警局也会全力以赴的将凶手绳之於法。

    可是这个案子，却是一位资深警察自己做的，失望、痛心、愤怒之余，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几个人都是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人，知道现在进去牢房里面价值不大，满地都是血，还有遍地的弹壳，冒然进去只会破坏物证，李斯特封锁现场的处置很正确，还是等总部的鉴证人员来处理吧。

    看完案发现场，乔治和纳尔森转身往回走，在李斯特的引导下，前往二楼的一间审讯室，在这里见到了两位凶杀组警官，他们的武器已经被收缴，正在等待询问和取证。

    暂时隔离他们，只是不想让他们的证词收到其它人的干扰，他们的待遇显然比犯人好得多，面前的桌子上，不仅摆着香烟和打火机，还有热气腾腾的热咖啡和三明治，是重案队的警察专门去为他们准备的。

    这两位警官是高登·麦克雷警官，还有他的搭档比尔警官，他们也是分局里听到枪声后，最先反应过来的警察。

    他们从二楼办公室一直搜索到一楼拘留室，最后在走廊里，隔着铁栅栏开枪击倒卢西恩。

    麦克雷警官脸色苍白，身体似乎还有些发抖，看到他们走进审讯室，迫不及待的张口就问道：“他们情况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乔治和纳尔森都穿着便衣，穿制服的李斯特警督首先开口说道：“医护人员带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都活着，不过卢西恩和弗兰克的伤势都很重，正在医院里抢救。

    两位警官，我是重案队的李斯特总督察，我们重案队已经接到警察总监福特爵士的命令，全权负责调查这个案子，这位是我的上司纳尔森指挥官，这位是乔治·亨特先生，他们有些问题想问你们。”

    示意他们不用起来敬礼，纳尔森接着他的话说道：

    “两位警官，谢谢你们，你们已经尽忠职守，超额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按照情理说，应该早点让你们回家休息，明天再在工会代表的陪同下接受询问。

    但是我想你们心里也能明白，这个案子实在太重大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我们需要尽快收集一切信息，立刻展开调查工作。

    作为案件的主要当事人，我不得不请求和命令你们，现在就为我讲述下事发经过，嗯，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介绍下这3位受伤的警官，我对他们还不够熟悉。”

    按照程序应该每个人单独询问的，不过情急的纳尔森也顾不上了，他只想快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视一眼后，他们两个人中，显然是以麦克雷警官为主，他喝着热咖啡取暖，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慢慢回忆着说：

    “我们分局的规模比较小，大部份有资历的警察都互相认识，他们3个人其实我都很熟悉。

    从9年前警校毕业，卢西恩加入奥查德分局以来，我就认识他，几年前在凶杀组时，他还做过我的拍档，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去拘留室杀人，但我要说的是，他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非常顾家的男人。

    1年多以前，他最小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不久之后，他就打报告退出了凶杀组，他现在是风化组探员，相对来说，可以有更多时间照顾家里。

    罗伯特警官来的比较晚一些，以前是街头巡警，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是负责看管拘留室，弗兰克警长年龄很大了，好像只差2、3年就退休了，平时就在大厅的前台值班，主要做些内勤工作。

    对案情我们所知不多，事发时，我在二楼办公室里面正在打电话，比尔在他桌子那，用打字机打着一篇逮捕报告，一切都相当平静，也许接近20点吧，枪声突然就响起来。

    事前没有一丝征兆，我和比尔听到枪声后都吓了一跳，先是很惊慌的到处找地方躲避，因为实在太突然了，匆忙之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枪击，或者发生什么事了，只听到枪声和尖叫声。

    等我们陆续镇定下来，拿出自己的武器装备好，就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让人头痛的是，我们两个实在判断不出，枪击声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个破办公楼是个老建筑，也许还有通风管道的原因，枪声在楼里的回音非常严重，不断回荡在四周，仿佛任何一处空间都在发出枪击声，说实话，我们当时唯一能确定的，是枪击发生在警局内部。

    枪声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响着，我刚才和比尔一起回忆过，最开始是短促的几声枪击，过了不到一分钟，我们刚拿好自己的武器时，听到的就是连续的枪击声，至少射击了几十发才停顿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则是一声声短促的枪击声。

    我们从二楼的办公室开始，一路搜索着，又下楼梯到一楼搜索，最后才来到一楼走廊尽头的拘留室，这个过程大概有几分钟吧。

    我们拐过走廊之后，就远远的看到弗兰克和罗伯特，浑身血污的倒在桌子下，这时枪声已经停了，四周非常寂静，走廊里没看见其它人，通往拘留室的栅栏铁门也关闭着。

    弗兰克明显昏迷了，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罗伯特还清醒着，看到我们走近他后，他从桌子底下挥手向我们示意，同时大声提醒着我们，是卢西恩在射击他们。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刚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卢西恩突然从一间牢房里走出来，就那么出现在走廊上。

    我和比尔虽然试图和罗伯特说话，但也一直很小心的戒备着，一眼就看到了他，并用枪指向了他，我没有第一时间开枪，我们隔着栅栏对视，应该有几秒钟吧。

    我想开口向他说话，却紧张得发不出声音，他当时的形象看上去很恐怖，衣服上都是血，脸上手上也都是血，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当时两手都持着手枪，垂落在身侧，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我，一句话都不说，然后，他抬手把手中的枪口指向我们的方向。

    我本能的就开枪了，先生，我开枪打了他，没其他的法子，那个时候我只能开枪，他中弹后倒在地上的血泊里。

    先生，在我开枪阻止他时，他已经把警枪里的子弹都用完了，手中的两把枪都没有子弹。

    但我当时不知道，我只能开枪，先生，我只好射他，他的枪弹已经空了，但我不知道。”麦克雷的声音颤抖着。

    “那种情况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做的对，麦克雷警官。”纳尔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麦克雷的身边，用手按着他肩膀又说道：“我也会这么做。”

    纳尔森的安慰，没有让麦克雷警官情绪平稳下来，反而是像打开了一道心灵闸门，他用手抱着头开始呜呜的哭着，哽咽着不断的小声嘟哝着：“我射了他，是我射了他，我射了他。

    傍晚上班碰到他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喝过咖啡，他有说有笑的，那时一切都很正常啊，我们还约好说，周末调班休息时一起去看托特纳姆的球赛，最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