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生命基本是有保障的,但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了,只能乖乖认命,放弃家族传承的大量土地,放弃原来拥有的权利和财富,在哥伦比亚政府给的最后期限到达前,被迫远走他乡。
遭受如此巨变,你说他们会不会怨恨呢?英国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也是一众盟友小弟的大哥,自然也积聚了最大的仇恨,由于对英国政府这种背信弃义行为的厌恶,再加上他们离开哥伦比亚时,虽然没有了农场、种植园等财富,但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说通过各种渠道转移的那部分,仅仅随身携带的财物,他们就都是真正的有钱人,可以选择的流亡目的地很多,嗯,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自身的语言文化因素的影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西班牙后裔。
所以,这些古老家族的族人,最后真正选择到英国避难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再加上我刚才讲的那么多依据,譬如年龄、军队背景还有青年时的教育情况等,想在这有限的几个人中,找到谁是那个隐藏的连环杀手,其实并不难。
而且非常巧合的是,在简经常去借书听课的伦敦大学学院,就有这样一位哲学系的终身教授,也就是贝尼特斯教授,他的情况完美符合以上的所有条件,这样的概率有多大呢?
简都不需要去刻意寻找,他就已经自动出现在她的面前,我们都知道,简本来就喜欢研究哲学、心理学这些学科,根据大学学院图书馆的借阅记录,我发现她借阅过贝尼特斯教授的几本著作。
在这个时候,她一定是在研究分析他,我估计她也去教室里听过贝尼特斯教授的课,她只要亲自见过他,凭借她的观察和分析能力,轻易就能认出他就是那个凶手。
因为,这位教授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蓝宝石印章戒指,我去图书馆查过印章上图案的资料,也请教过对印章学非常有研究的历史教授,它正是哥伦比亚的著名流亡家族之一,贝尼特斯家族的传承印章,他们是那场武装政变最早的发起者之一,他手上戴着这枚戒指,表明他现在是贝尼特斯家族的族长。”
马基斯教授没有疑问了,查德威克却又幽幽的说道:
“大卫,马基斯,你们没有发觉不对么?我怎么觉得有些诡异呢?按照乔治刚才的说法,这位月亮先生的真实身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哲学系终身教授,我可不相信教授变得这么不值钱了,还有另外一个教授也是连环杀手?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简在那封信中,她又非常任性的耍了大家一把,她把给两个连环杀手起的名字,故意在信中给颠倒了,这位贝尼特斯教授才是真正的教授?”
乔治沉默着没有说话,大卫琢磨着说道:“好像不只是名字颠倒吧,她完全是故意在混淆我们,我感觉顺序也是颠倒的,她应该是先发现了这位贝尼特斯教授,然后才发现真正的月亮先生。”
大家讨论的时候,纳尔森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现在才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么说,关于真正的月亮先生,我们还完全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他在什么时间杀过什么人,唯一有联系的,只有月亮两个字,这很可能是地点,难道是简在暗示,他与月亮街有什么关系么?”
乔治说道:“是有这种可能,这也许就是她留下的,考验收件人的最后一个谜题了,对于这点,我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能确定是因为月亮街这个地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几乎用各种手段把他完全隐藏起来了,现在连她真正发现他的时间,我都不能确定了。”
大卫感谢了凯蒂递给他的咖啡,很是感叹的说道:“真是不服不行啊,简在读书看报时,通过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就发现了这起持续多年的谋杀,又结合仪式感的杀人方式、时间和报纸的属性,就凭空推断出他是因为政治动机杀人。
然后,她又根据凶手如此做,必然是和英国政府有深仇大恨,很快又推理出了连环杀手的真实身份,简确实是一个神人,这次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了,我要郑重声明,我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
乔治听完大卫的话后才发现,继他的员工被简的一封信折服之后,仅存的原本心高气傲的几位朋友,现在看来也一一沦陷了,查德威克上次讨论时就已经表态了,大卫则刚刚服软低头。
纳尔森的身份是警察,只是鸭子嘴硬不服输,其实真要他自己面对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心虚胆怯呢,哦,还剩老好人马基斯教授,乔治正想着他呢,他就主动发言服软了,顺便狠狠的捅了纳尔森他们警察一刀,他说:
“是啊,简的思维和想象力实在是让人不服不行,和她相比的话,纳尔森你们这些警察也太无能了点吧,咱不说做到向简这样,凭空推理出他是凶手,那实在太难为了你们。
就说那位教授之前做下的29起谋杀,当时负责破案的那么多警察,难道都没好好调查么?这可是破案率为零啊,还什么线索都没给后人留下。”
纳尔森看着他苦笑着,痛心疾首的说道:“那些当时都是单独的个案,和现在被当成连环杀手处理,完全是两码事,你就是在大学象牙塔里,玩玩纸上谈兵的推理游戏吧,你根本不理解侦破一起无头案的难度,也不知道我们探员在一线工作的辛苦,现在的情况还好一些,警局的经费和资源大大增加了,以前的时候更加糟糕。
虽然我之前也责骂过威尔分局的人,但我必须说句公道话,我当时主要是在责怪他们,没有及时通报马修的弃尸案件,对于他们没有调查到案件线索的事情,我的内心其实是理解他们的。
不说我们重案队这样的特殊编制,现在我就拿马修·罗森的案子,给你举例说明警局侦破谋杀案的工作流程。
接到发现尸体的报案后,水上分队凶杀组的同事会前去现场处理,一般情况下,会是由两个人组成的搭档,这个案子我们都知道,尸体是被教授抛弃的,他们在初步调查的时候,一定是找不到凶手的杀人动机,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更找不到真正的杀人现场。
一点表面的线索都没有,这时候想要破案怎么办,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深入调查,扩大搜索范围,可是关键的问题是,这两位探员的手头上,一定远远不止一个案子,哪个凶杀组探员的桌子上,不是积累了一大堆的未破谋杀案。
产生这么多悬案的根源,不在于他们能力上的不足,凶杀案的每一个侦探,都是从其它部门提拔的最有经验的警官,而是他们在每个案子上能投入的时间和资源,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几天之后,如果他们值班时又发生了新的谋杀案,他们难道可以不管么,甚至就是为了提高你说的那个狗屁破案率,那么顺理成章的,凶杀案探员就会自然的将手中的案子,分成三六九等来处理。
最优先处理的案件,是有明显线索可以追踪的,其次是比较重要的案子,有身份地位的人和平民百姓的,最后才是类似流浪汉、毒贩、黑帮份子和妓女等等,就是最不被重视的。
在这种运作机制下,在有限的经费和人力资源下,在这么高的犯罪率之下,如果在案件发生的开始阶段,找不到可靠的破案线索,很快就会变成一件无人理会的悬案。
因为凶杀组的工作任务太多,可是总体资源又非常有限,用一个形象化的比喻,警局可以用于侦破凶杀案的资源只有100,假如有100个案子,那每一个案子就只能分配1点资源,这里投入多的话,另外的地方就必然会少。
我们重案队完全是一个特例,是集中10点资源去破一个案子,但我们的这种工作方式,只能针对一些大案和要案,对普通的谋杀还是根本无能为力的,如果让我们重案队也同时接10个案子,那我们重案队和他们相比,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我可以肯定的说,到那个时候保证会出现一堆的未破谋杀案。”
纳尔森白白浪费了他的口舌和感情,至少,大卫对他说的这些警局内部情况,就丝毫不感兴趣,他突然开口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按照刚才说的情况,不仅是这些逃亡国外的人,那些普通的哥伦比亚人,也应该很仇恨英国人啊,怎么我当年去旅游时没发现呢?我有点想不明白,我觉得那时候,他们对我很热情啊。”
马基斯教授第一个回答道:“我也去过加勒比地区旅游,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大卫,你要知道人的忘性是很大的,新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人,又没有亲自经历过那场战争,哪里会来那么大的仇恨,能够赚你的钱才是最主要的。
而且,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其实如果现在说起来,他们国内的那些激进改革派,可能对我们英国还要更亲近一点。
因为运河的控制权,还有最大的经济利益,都被大秦帝国和德意志帝国拿走了,他们作为东道主,只能在一边干看着眼馋,最后分配点他们剩下的残羹冷饭。
最近这些年,虽然有些不自量力,但是他们一直都在国内外呼吁,要夺回运河的主导权,至少也要给他们增加一些份额,在这一点上,我们之间反而是同病相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