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沦陷,身为北方武林龙头的宫家迁到关内,老爷子虽然现在已经去了北平,但他两个弟子却留在津门开武馆。
这就等于在抢津门武行的饭碗!
要知道那个宫家弟子封舟不只是南开大学的教授,还在英国人的报纸上连载着这部他们都看过的《哈利波特》,可谓是妇孺皆知。
如今开武馆,连英国人的报纸上都争相报道,更不用说华人的报纸,什么《大公报》、《益世报》、《津门商报》、《庸报》全都跟进报道,搞的整个津门老百姓都知道宫家弟子要在津门开武馆,广传拳术,广收弟子,其劲头不亚于传播武当剑术的武林督军李景林。
李景林好不容易被大家伙借助军阀的实力将他排挤到泉城,本以为能消停一段时日,没想到这宫家又来啄食了。
往常开武馆需要他们武行同意,是因为拳师初来津门,人生地不熟,不踢馆就没法扬名。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这家新武馆,乃是《哈利波特》序言所说的北方武林第一人宫宝森的弟子所开,作者封舟是客座教头,馆长是宫宝森的大弟子马三。
论名气,论正宗,人家不用武馆宣传,单单通过这些报纸书刊,便已经响彻津门卫,完全可以不虚他们这些武行十九家。
说到武功,先不用说隐藏在背后的宫宝森,单就他的大徒弟马三,年前曾经来过津门,和一干武师的真传弟子交手,可谓是战无不胜。
而那个封舟封教授,传说中也是击败八极拳高手霍庆飞和罗海全的少年宗师,八极宗师霍殿阁和霍庆云等人竟然不敢上门回敬,足以可见封舟的武功。
“哼!他宫宝森的弟子教授的是正宗的八卦掌,难道我们风华武馆教授的不是正宗八卦掌吗?”
风华武馆的馆主韩铁峰怒声说道,一旁的云扬武馆馆主郭云开连连点头。
他两家一个教授个教授形意拳,两家和宫家还很有渊源,如今报纸上连篇累牍的说宫家传授的形意、八卦乃是正宗,那他两家传授的岂不是西贝货?
这几天,许多人看他两家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仿佛在看冒牌货似的。
“那不正好,你老韩关了武馆,跟着他宫家混不正好,说不定家里孙女高兴呢,到时候收个乘龙快婿……”
“你刘老三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说你怎么了?”
“我打你个卖黄豆芽的!!”
“怎么,还没傍上,就想着翻脸不认人了?!”
“……”
众人乱糟糟闹成一团,混乱中,郑山傲闭目不言,中州武馆的邹榕本来一脸微笑,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突然伸手抓起一个茶杯,猛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邹榕,你要干什么?”有人问她。
邹榕站了起来,环视一周,缓缓开口:“从前朝成为洋务运动的基地开始,津门就成为武术之都,各地小拳种入津门搏名,风气一直未衰。”
“邹榕,他们可不是小拳种入津搏名,是强龙过江。”另一个人插话道。
邹榕淡淡微笑:“是小拳种也好,是过江龙也罢,他们的势力根基终究落到了日本人手里,在津门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实际上势单力薄,就算比拼起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是要我们一起出手,把他们赶出津门?”另一个老头插话道。
其他人都是一震,不由得面面相觑,沉吟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座的诸位都是武林名宿,在北方武林享有盛名,早些年都承受过中华武士会以及宫宝森的恩惠,如今要反戈一击,大家联合起来对付他的弟子。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说,这事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笑话津门武行无情无义。
因此听到邹榕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所有人不由得踌躇起来。
要知道这“赶出津门”四个简单地字眼,背后却是种种见不得人的血雨腥风,下作手段。大家虽然为了垄断武行利益,以往的所作所为也都上不了台面,但是因为以前的敌人名气小,势力弱,挡不住大家的算计。
但现在他们对付的可是北方武林第一人的弟子。
一旦那些下作手段施展起来,那就是和宫宝森撕破了脸,再无回旋余地,津门武行只怕会被天下人指指点点,名声大臭,也不利于大家收取政界和商界的赞助。
“当然不是。”邹榕微笑着说道:“宫大哥虽然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可依旧是咱们北方武林之首,两个年轻人不懂事,我们怎么能斩尽杀绝呢。”
“但是我们武馆繁荣,是因为承载强国强种的寄托,所以才有政界投资,商家赞助,才有红红火火的武馆兴隆,若是这宫家重开武士会,广传拳术,那么大批的赞助就落到了宫家武馆当中,我们这些在座的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心有戚戚焉,沉默下来,那几个闹得最凶的,也不由沉思着坐了下来,满脸忧虑。
大家伙凭什么要聚在这里商议?
还不是因为看到这种后果,生怕红红火火的好日子转瞬即逝,不能继续享受着生造出来的繁华。
如今的华夏,表面上是统一的国家,但实际上依旧是各路军阀林立,你方唱罢我登场,津门城也动不动“城头变幻大王旗”,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政界和商家会取消赞助,军界什么时候会插手掌控武行。
只要是明眼人就会知道,这几乎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
所以这好日子能过一天,就要过一天,决不能允许其他武馆跑到这里,在他们的饭碗里抢食。
天津武馆十九家,已经足够多了。
若是这东北来的强龙开了武馆,招了学生,接下来的就是各家武馆没落,日薄西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家都是过惯了了好日子的,谁愿意重新回到以前那种苦日子去?
“既然如此,那么依你邹馆长的意思,该当如何处理?”
有人问道。
“虽说武行被军界吞并,乃是大势所趋,可是既然还没有到来,我们倒不妨请军界的人来帮忙。”
邹榕顿了顿,环视一周,看了看众人反应,这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居于主座,一直未发话的郑山傲,道:“郑大哥,令徒在齐鲁韩主席手下当差,不如请他帮个忙?”
郑山傲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茶杯,直到所有人都看过来,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我只担心到时候前门去虎,后门进狼,他们军界顺势把我们武行给吞并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武行的千古罪人?”
“郑大哥,您的人品我们谁不知道?再说您担任了武行头牌三十年,若是凭您的身手,能够降服宫家弟子的话,那当然最好了。”
邹榕缓缓的将了一军。
郑山傲再次无语,其他人也沉默下来,全都看向郑山傲,等待他的答复。
不知道等了多久,郑山傲长舒了一口气,最终慢悠悠的开口道:“武术的前途,当在军界,既然大家伙看得起我,那我就舍下老脸,求我徒弟一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