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成公主心气尽去,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这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挫败感和落差让她有些失落地道:“不敢,道长言重了。”
身后的侍婢们听了纪楠的话,又看着公主的样子,个个惶恐不安,不过纪楠倒也不至于去和她们计较,便抱拳对延成公主道:“祖师就在里面,殿下进去便可。”
延成公主抱拳还礼,道了一声:“多谢道长。”
然后,纪楠将夹在手肘间的三幅画卷一搂,抱在怀里离去了。
延成公主默默的在原地站了良久,看着四周那些实力似乎比自己还高的天兵,她最后只得转身对侍婢们道:“你等在此静候。”
侍婢们不敢多言,纷纷应道:“是,殿下。”
延成公主整理了衣服发饰,双手叠放在小腹前,面容肃穆,轻移莲步,款款走进了小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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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成公主再一次正面看见了太衍,但现在和上次多有不同。
延成公主微微闪动眸光,此刻的太衍在她眼中少了一份随意洒脱,多了一份飘渺庄重。
“不知殿下造访,有何要事?”太衍看着延成公主,缓缓说道。
延成公主轻轻颔首,恭身行礼,“延成拜见太衍教祖。”
“殿下不必多礼,想必你也是先见过杨皇,才来见贫道的吧。”太衍说道。
“正事。”延成公主回道。
这时,杨幼真将一张竹椅搬到延成公主的身后,轻声言道:“公主殿下,请入座。”
延成公主瞥了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淡淡点头之后,便坐了下来。
杨幼真回到太衍身旁,垂眉低首,神色从容。
“未知殿下有何要事来见贫道。”太衍再次开口问道。
延成公主微微一滞,整个人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道:“不为他事,延成只问一句,太衍教祖德行巍巍,修为高深,不知前日里为何要戏弄羞辱晚辈。”
杨幼真双眼一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太衍,其后心中疑惑的想道:“难道教祖这样的隽秀人物,也有一个市井凡俗那种浪荡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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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太衍只是看着延成公主,淡淡道:“辱人者,人恒辱之。”
延成公主倏然站了起来,“我并未对教祖不敬吧?”
“现在便是不敬。”杨幼真忽然开口说道,她总算听了出来,这个延成公主和教祖是有过节的。但她并不会去相信延成公主说的话,而是相信太衍肯定不会是那种会侮辱别人的人。
“我在和你家主人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奴婢插嘴的份!”延成公主训斥了杨幼真一顿,然后看向太衍:“莫非太平教内的婢女都是这等教养吗?”
太衍闻言,立即斥责杨幼真道:“我和公主殿下说话,你插什么嘴?人家堂堂公主之尊,你是什么身份?真是不知礼数,不知尊卑!”
杨幼真一开始听到太衍斥责自己,内心还有些慌乱和委屈,只是听到后面,她就听出了其中的味道来了。
不由得暗道教祖真厉害,现在他斥责自己越狠,后面延成公主就越难堪...
杨幼真乖巧的闭上嘴巴,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似被太衍斥责怕了,其实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延成公主见太衍斥责了杨幼真,也就不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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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且问你,路是不是人走的?”太衍看向延成公主问道。
延成公主点头道:“是,修桥铺路,本就是为了让人行走的。”
“那贫道好好的走在官道之上,你为何派侍卫将贫道轰赶出去?”太衍继续问道。
延成公主道:“你行走缓慢,阻碍了我使团的行进速度。”
“哦。”太衍点头,“那我随国的路,你琉璃国的人走得,我随国人就走不得?”
延成公主一滞,但还是快速回道:“我等有使命在身,不能拖延。”
“你们有急事,贫道难道就没有急事吗,况且,你们使团不是为了祝贺古容登基而来随国的吗?”太衍摇了摇头,“可惜,你们的急事现在却变成了毫无价值的事情。”
延成公主发现,太衍身边那个婢女开始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教祖身为高人,只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弄出巨石流水堵路,来戏弄我等晚辈,是否有失身份呢?”延成公主问道。
太衍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那些事都是贫道所为。”
“刚开始我也不知,只是后来看到教祖各种奇异手段,是我从前在武修典籍上从未见过、听过的,自然就能想得出来。”延成公主说道。
延成公主说完,双目逼视着太衍道:“还请教祖回答晚辈的话。”
太衍一摆拂尘,看着延成公主道:“哪有什么有失身份这种混账话,得罪了贫道,还想好过吗?”
杨幼真掩嘴一笑,延成公主脸色铁青,良久之后,才恭身拜道:“教祖神通广大,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晚辈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太衍点点头,道:“前面的事情,贫道已经对你们略施小惩,就一笔勾销了。贫道也就不再计较了,以后还望殿下好好修己炼心,切莫再高傲自大。贫道就不留殿下了,幼真,你代贫道送殿下一程。”
“是。”杨幼真应道。
延成公主太阳穴一阵猛跳,她只觉得血气冲顶,想要冲上去将太衍暴走一顿。
但理智制止了她的这种想法,明明是她来找太衍找个说法的,现在反而好像自己是来道歉的一样!
“晚辈告辞!”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一个甩袖,转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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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屋,被迎面而来的凉风一吹,延成公主头脑清明了许多,火气也逐渐散去。
在侍婢们服侍下上了马车,延成公主突然撩开车帘,朝下方站着的杨幼真道:“刚刚太衍教祖叫你什么?”
杨幼真恭敬地道:“回殿下,是‘幼真’。”
延成公主问道:“是杨皇的九女杨幼真?”
“正是。”杨幼真回道。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延成公主问道。
杨幼真答道:“父皇送我到教祖身边求教学问。”
“学什么学问?”延成公主问道。
“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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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成公主脸涨的通红,狠狠的将车帘甩下,语气羞怒并急促地朝驾车的仆人吼道:“走!走!再也莫来了!”
马车绝尘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原地只留下一脸笑意的杨幼真,她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和煦的阳光,然后转身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