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夜只感觉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一切的声音动静仿佛都远离自己而去。

    他十分诧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傀儡之神白金的头颅被斩落，面庞上还带着强烈的不可思议。泛着暗金色光泽的水银状液体从脖颈处喷出，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凌星夜本人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也没有想到，魍魉的这一刀会这么犀利，竟然真的干掉了敌人！

    以至于他接下来的一系列预案都失去了意义，全部作废。

    但白金是傀儡，“掉脑袋”这种程度的损伤其实并不致命；充其量只是吓了祂一跳罢了。

    凌星夜深知这一点，所以马上重新打起精神，就要乘胜追击。

    “咦？”凌星夜用力挣扎两下，却发现身体一动不动，“为什么……动不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仿佛脱节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不用担心，”凌千机的声音在记忆宫殿中响起，“这应该是正常现象——你成功弑神了。”

    以凡人之躯，斩落神明。

    这种逆天而行的英雄行为固然伟大，但也并非毫无代价。

    弑神者会承受一系列代价，有好处也有坏处。其中之一就是“反噬”——可以理解为白金最后的怨念留下的诅咒。

    “还有这种事情？”凌星夜抱怨道，“神这种存在真麻烦！”

    “知足吧，毕竟是一位神明大人。”凌千机说道。

    “但是，白金祂……真的死了？”凌星夜还是有些怀疑。

    虽然他们已经底牌尽出，几乎打得弹尽粮绝，但突然说白金已死，他们打赢了，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当然！”

    凌千机声音突然在现实中从身后传来。接着，凌星夜感到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但也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站稳身形，凌星夜回头望去。

    就看到凌千机不知何时已经把自己的身体拼凑好了，只有左手部分缺失。

    他走到白金的“尸体”跟前，拔出插在祂胸膛上的长矛，重新变回手臂装到身上。

    凌星夜注意到，他的手背上，一颗新的星星正在成型。

    “第一百颗，试炼完成。”凌千机说道，“按照塔的规则，现在神的位置，是我的了。”

    原来他利用了“神之塔”的规则，在挑战期间暂时剥夺了白金的神位，获胜后又立刻夺取了这个空悬神位，不给白金留半点机会。

    所以才敢肯定地说“白金已经死了”。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白金已经没有翻盘的能力了”。

    白金当然没有真正“死去”，拔出长矛之后，祂的身躯又一次活动起来，想要去捡起掉在旁边的头颅。

    “我承认你们确实有几分本事，竟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白金的声音从胸腔中发出，“但只不过区区一座塔认可的神位，就算给你们又怎样？我可不是靠这座塔才被称为神的啊！”

    “已经死了？”凌星夜长叹一声，丢了个白眼给身边的凌千机，一边打起精神做好战斗准备。

    嗡嗡……

    魍魉体内传出齿轮高速运转的声音，镶嵌的胸口的“黄金之心”熠熠生辉。

    凌千机却无动于衷，就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金的举动。

    就在白金捡起脑袋，准备装回去的时候，突然全身一震，从胸口迸发出一片湛蓝色的光芒，瞬间覆盖全身。

    凌星夜立刻回忆起来，今天这场战斗中每一次这种蓝色光芒出现，都意味着潜伏在白金体内的禄存出手搞事了。

    禄存虽然没有直接与白金对战，但是他每一次出手都卡在了最关键的时间点上，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

    这一次也不例外，蓝光出现，白金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彻底沉默下去。

    凌星夜紧张地看着对方，手中丝线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白金僵立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祂继续之前的动作——把脑袋装回自己的脖子上。

    凌星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手攻击。

    身首合一之后，就看到白金身上的蓝色光芒更加煊赫，仿佛是一团蓝色的火焰在祂身上熊熊燃烧。

    很快，火焰熄灭。白金的样貌也已经焕然一新——如同凤凰涅槃一般，身上的各种伤痕破损全部恢复如初，就连衣服也变成了新的。

    最关键的是，祂的面孔变成了禄存的样貌。

    “凌星夜，好久不见。”禄存微笑着打招呼。

    虽说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见过，但此时再看到禄存，凌星夜心中的确升起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然后，禄存又看向凌千机：“合作愉快。”

    凌千机点点头，问道：“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禄存微微抬头，头顶缓缓生成一枚光环。

    “我们的推测没有错，白金本身就有神的资质。”禄存指了指头顶的光环说道，“有这个就足够了。”

    “那就好，”凌千机说道，“那么其他的东西我就全部收下了。”

    “祝你一切顺利。”禄存的身后生出羽翼，整个人缓缓升起，“我先走一步，希望能在新世界再见。”

    话音刚落，翅膀一振，禄存凭空消失。

    “那家伙唯一的目标就是成神，然后突破盒子的束缚，前往外面的真理世界。”凌千机就像是在解释似的说道，“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家伙，令人钦佩……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天资。以他的资质，下辈子也不可能触摸到‘神’的边界吧？亏他想到这个办法——夺舍真正的神明的身躯，借此达成目的。”

    凌星夜问道：“把机会让给禄存，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凌千机说道：“那只是我不需要的东西罢了——跟禄存不同，我本身就有成神的资质。我需要的是白金搭建起来的整个仪式系统。”

    除却理念上的根本区别，白银个偃师两个组织的很多计划其实都是相通的。

    “现在，达成白银组织千年大计的机会就在眼前。”凌千机说道，“我们可以取代白金，带领正人类文明前往‘盒子’之外真理世界！”

    “不是‘我们’，也不要随便代表全人类。”凌星夜摇头，“只是你自己。”

    “不，”凌千机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就是我们——第二人格绝不背叛主人；但反过来，你也不能背叛第二人格……我们是一体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