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你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走在出城的路上，林桑白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习惯了，什么？”被询问的人满脸不解。

    “刚刚那种情况——虽然我是很生气啦，不过历史上类似的情况多的简直数不清。而且就算是现在也一样，发战争财国难财的数不胜数。”林桑白指的就是这个：“木槿肯定已经亲眼见过很多了才对，也这么生气？”

    据林桑白所想，身为大天使长甚至亲自执行过神主下达惩戒令的木槿什么没见过？

    人类的智慧，人类的拼搏，人类的爆发，人类的闪光，人类的贪婪，人类的嫉妒，人类的愚昧，人类的卑劣……所谓见多便不怪，无论什么东西，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

    木槿皱了皱眉，神色带着几分不悦地看向林桑白：“主人的意思是我应该对这种现象感到麻木？”

    “呃……”

    林桑白愣了一下，他听出了木槿语气的不快。

    木槿像是没看见林桑白的表情一样，语气强硬地说道：“下作的事情不会因为它发生太多次就变得高尚，谎言再重复多少遍也绝不可能真的变为事实。健忘的人类或许会因为一件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从而对它习以为常，但天使永远不会！”

    好一个地图炮，但林桑白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没法儿反驳。

    有点类似词义弱化，就像曾经用来骂人的笨蛋白痴智障，到现在在大部分情况下已经不是用来骂人了，有的甚至已然演变成了一种新的萌点：比如智障。

    是吧阿库娅/⑨/没头脑&不高兴？

    骂人的话用地太多太习惯就成了日常用语，那么当一件原本被认为是非常过分不道德甚至违法犯罪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而导致习惯了呢？

    林桑白之所以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木槿是因为他发现她说的东西真的很有道理，因为人类社会中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在牺牲消防员事件下随意口嗨嘴臭侮辱他人的喷子键盘侠、地铁上霸座还特别嚣张的、甚至包括在集体宿舍中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其他人的……他们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对的吗？不尽然。但至少这些人要么就是在做的时候觉得影响不大，要么就是干脆因为做过太多次没有受到惩罚所以变得自行其是。

    如此也正是法律与道德存在的价值之一，没有完美的圣人。

    “就算类似的事件发生再多，我依旧厌恶它，因为它永远值得唾弃。”

    木槿的语气斩钉截铁。

    “……抱歉。”

    林桑白挠了挠头发，他之前说的话也并没有恶意——在他的观点里，木槿应该会在见惯了这种事情之后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上不会直接表现出任何切实明白的厌恶，但在心中却随时思考着如何纠正或予以惩戒。林桑白一向是实用主义者，能用的才是最好，比如他不信神，但如果神确实有用他也不介意去信一下。

    反正又不要钱。

    不过他也没去跟木槿特别说明，反而是挺高兴又看到了木槿新的一面。不仅仅是看到了她完全不掩饰自己内心对某件事物的厌恶，还看到了她强硬的一面。在家里当了这么久的女仆，林桑白都快忘了这姑娘的真名叫路西法，曾经是带着天使大军跟恶魔在战场上死磕的大天使长。

    大天使长路西法本身就应该有强硬的一面才对。

    “……你在看什么？”

    木槿被林桑白的眼神看的有些别扭。

    “不，没什么。”

    林桑白眼神却没有转移，然后跟了一句：“说起来，你是不是有种被解放了的感觉？我感觉你现在的状态跟在家里一点都不一样啊。”

    在家里木槿就是那个温温柔柔存在感不高偶尔有点小腹黑的女仆，但从刚刚开始林桑白就觉得她跟平常状态差别好大。

    “你说这个？”

    木槿撩起自己垂到额前的灿烂金发，温婉一笑：“毕竟这里再也没有人压制我了，稍微放松一下不好吗？”

    这句话弄得林桑白满脑袋问号：“压制你？谁啊——”

    不过话刚出口他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个人影：“半夏？”

    木槿扭头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除了半夏小姐，也没有别人了吧？”

    林桑白沉默了半天，“半夏怎么压制你了？”

    路边摆摊叫卖的，路上纵马而过的，纷纷扰扰。两个人并肩走在其中，却好像两滴固执地怎么都不肯融进水里的墨，鲜明突兀地让人不敢打扰。

    “准确的说，除了到达那个世界的第一晚，半夏小姐再也没有压制过我。”

    木槿摇摇头，眼神有些飘忽，脑海中想起当初那一晚的画面。

    “桑巴为你拔剑了？”

    “大天使长路西法。”

    “你怎敢……”

    鲜红如血，威严如岳。

    她也只是想了想，却没有跟林桑白透露出一丝一毫，“半夏小姐的实力，就算是我那个世界所有大天使长加上神主一起出手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半夏是很厉害啊，超厉害的。”

    林桑白摸着后脑勺傻笑，木槿暗自扶额。

    “那这么说起来，成为女仆果然也是半夏逼你的？”

    果然这样才对，不然的话好好一个大天使长一夜之间就开始朝着世界第一女仆奋斗了……这也太扯了不是么？

    结果林桑白完全没想到木槿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不，成为最优秀的女仆的确是我个人的愿望。”

    “嗯？？？”

    “当时半夏小姐曾经问我想要以什么作为补偿，我说怎样都可以，于是在她推荐的所有职业里我选择了女仆。”木槿回答地轻描淡写。

    林桑白了然点头，“劳驾问一句，她一共给了你些什么选择？”

    “情人，同房丫鬟，女仆，羽毛提供体。”

    林桑白：“……”

    眼含热泪看着木槿，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

    “其实我觉得当女仆还不错，这是一项十分具有挑战性质的工作。”

    木槿微微一笑。

    她永远忘不掉那时李半夏在她面前所说的。

    “如果不能做些什么给桑白作为补偿的话，你就去死吧。”

    半夏小姐可真是个相当强势且偏执的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