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原本软塌塌瘫坐在地上的江可道,在一听到“陛下驾到”四个字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事实上,江可道内心多希望这四个字是“陛下驾崩”!
当然,这种想法有些不厚道,怎么说,自己和夏芷也算半个朋友。这样诅咒别人的爹,太不应该了。
夏芷见江可道状态切换完美,心中讶异。但也来不及做其他吩咐,便向门外迎了出去,夏皇摆驾永福宫,自己不出去迎一迎,那就是不孝,是大罪。
“儿臣给父皇请安。”
“草民江可道,拜见陛下。”
江可道心中稍微安定,只有夏皇一个人过来,皇后没来。那就要简单多了,应付一个人,总比应付两个人要轻松容易得多。
夏皇眉目威严,从面相上看,你绝对不能相信,他已经五十多快六十了。这是一个随时可能嗝屁的年纪,但是江可道觉得,这位夏皇起码还能活个十年八载的。
“芷儿,你又调皮了。”
夏皇亲切的拉着夏芷的手,别说拿正眼看江可道了,就是余光都不曾扫一扫江可道。他想要试试,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宠辱不惊,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父皇,我哪里调皮了,我最乖了。”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前两天,你和杏儿那个丫鬟又偷偷溜出宫去玩了是吧?”
夏芷嘴巴一撅,道:“才不是呢,我是听说宫外有个什么时装发布会,想着给你和母后买一套来着,结果嘛,只有女人穿的,没有男人穿的。”
“哦?还有这种事?”
“可不就是嘛!我看那个出主意的人,准没什么好心思。”
江可道在一旁听着,心道原来发布会那天夏姑娘也在,她见着那些个百花楼的姑娘,那肯定是没什么好脸色了。
夏皇微微一笑,看得出来,对夏芷那是发自肺腑的宠溺。
夏芷见江可道晾在一旁,忙转移话题道:
“父皇,来,您坐。我今天要给你介绍个人,他可厉害了,满夏国的青年才俊,能比得上他的,那是寥寥无几。”
夏皇不置可否,“小孩子家家,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夏芷一把拉过江可道,“呐,就是他了。”
夏皇微微有些不喜,自己的女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拉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那说明女儿已经和对方相当熟络了,而且是绝对信任。
难道,真是不是来假冒充数的?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真的是有才学的?
“年轻人,你好。”
江可道不卑不亢,拱手作揖,道:
“陛下,你好。”
夏芷摸着头,感觉有一大群乌鸦嘎嘎嘎的飞过。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她在皇宫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估计夏皇也有些懵,此刻怔在那,一时忘记答话。
江可道见夏皇不问话,只好自我介绍起来。
“陛下,草民出身草莽,幼时随着师父在山中修行技艺,所以繁文礼节多有不通。草民略通诗书,偶有所得,也曾作过几首诗,贻笑大方。草民最拿手的,其实是经商,挣钱。与公主的相遇,也可以说是缘分使然。”
夏皇回过神,立马就抓住了江可道话中的关键。
能写诗,会经商。
“哦?略通诗书,那你看看,倘若是写朕,你会怎么写?”夏皇开始准备挖坑。
夏芷见状,担心江可道真的信口雌黄,祸从口出,那可真是万事休矣。于是连忙打断道:“父皇,写诗作词,哪能说来就来?”
夏皇不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江可道。
江可道心中明白,这是第一关来了。
酝酿了一会,脑海中关于帝王的诗词也有一些,但是很多典故却不能用。比如太祖那首经典的“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就是脍炙人口的磅礴大气之作。
但是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显就不合适了。
临时要改,江可道也编不出其他的皇帝,所以只好放弃。
想了好一会,江可道才道:
“陛下如日中天,星月不能同辉,若是草民来写,恐怕会这样写:
太阳初出光赫赫,
千山万山如火发。
一轮顷刻上天衢,
逐退群星与残月。”
这是宋太祖写初日的诗作,文笔嘛,马马虎虎,但其中的寓意与气势,确是磅礴沛然,用来描述这位文化水平一般般的夏国皇帝,江可道估计应该能应付过去。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夏皇和夏芷双双盯着江可道看。
这世上,还真有这般出口成章的人?
夏皇想的却是,难道真是老天爷长眼,让自己的女儿外出一趟,捡回了一个宝?
“咳,还不错。听起来像个样子,朕现在相信,你是会作诗的。不过,你刚刚还说,你最擅长的是经商?商乃小道,擅长这个似乎并不值得炫耀吧?”
江可道松了一口气,第一关总算是过了。
这第二关马不停蹄的就来了。
商乃小道?我小你奶奶个腿,你们这些帝王,啊,往龙椅上一座,除了读书人是康庄大道,其他都成了小道了。殊不知,国家要发展,首要就是经济要发展。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陛下,草民不这样觉得。陛下认为,一个国家要发展,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当然是人才,读书人。这是天底下最简单的道理。”
“不,草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道理。凭什么读书人就高人一等,就能决定一个国家的未来?他们会种地吗?会织布吗?会打仗吗?都不会。一个国家要发展,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钱。没有钱,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么,钱怎么来的呢?这其中,就有很多很多的门道可以说了。商,只是其中一道而已,但绝对算不上小道。”江可道娓娓道来,逻辑丝毫不乱。
有那么一刻,夏皇真的认为江可道说的是对的。
但是细细一想,却还是未能全部采信。多年老祖宗的智慧,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小子的信口雌黄?只不过,这个小子倒是不落俗见,对这些大事也有自己独立的看法。
这一点,难能可贵。
江可道看夏皇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番话白说了,夏皇肯定没有听进去。
不过也好,自己怎么说也是文国的人。
夏国要是发展起来了,文国怎么办?
“不谈钱不钱的事情了,我想听听,你对当今世界局势的看法。”
夏皇喝了口茶,挖好了第三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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