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张将军距离还有多远？”

    “回将军，大约还有三十里。请何将军等我部到达之后一起进攻，前后夹击反贼。”

    “一起进攻？反贼现在就渡河了，难道本将还要等你们不成？你立马回去报信，让张将军率军阻截敌人的溃兵吧。”何心水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信使。

    在摸清反贼的意图之后，何心水也将部下分成两部，分头阻击敌军渡河。

    很快反贼的前军乘着小船奋力向对岸划去，数百只船在弓箭的掩护下齐头并进，眨眼间就划到河中心位置。

    何心水估摸着敌人进入火铳射程之内，立即下令开火。三百支火绳枪待令旗挥下之后同时喷出一尺多长的火舌，密集的铅弹向前方射去，冲在最前面的反贼纷纷中弹落水，但船只前进的速度并没有减缓，蹲在船头的士兵举起简陋的船板抵挡着眼前的枪林弹雨，一轮射击过后船板已然被打成筛子一般。

    但反贼的划进速度并没有减缓，短暂的混乱过后，重新加快速度向对岸冲去。

    只一盏茶的功夫反贼已冲到河对岸，数十人从船上跳进冰冷的河水，挥舞着兵器杀向官兵。

    “长矛手、刀斧手准备！”

    火铳手退到后面重新装填火药，长矛手、刀斧手则换到前面迎击冲上来的敌军。很快双方战成一团，此时火铳已失去优势，官兵纷纷抽出长刀与反贼近战搏斗，凭借着扎好的营垒，官兵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不断的有敌军冲上来，倒下去，又一波冲上来。

    何心水看着不断涌上来的反贼心中升起一股俱意，这支反贼并不像传说中的一击即溃，虽然伤亡很大，但仍不断的向前冲。

    仅仅一刻钟过后官军就已渐渐抵挡不住，开始有人向后逃跑，被刀斧手发现后就地正法。何心水也知道一旦有人带头逃跑，会不断的有人加入，最终形成溃逃，下令亲兵亲自担当督战队，发现后退者立即格杀勿论，在亲手击毙三名逃兵之后，总算是将乱成一团的士兵震慑住。

    双方混战已持续了近三刻中，虽然官兵击退了敌人无数次冲锋，但对方仍没有放弃，反贼大部甚至已放弃乘船，赤脚踏入齐腰深的河中向这边冲过来，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水下冰冷刺骨。

    此时的何心水内心已渐渐被恐惧占满，尽管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但内心里已无数次想要怒吼，“张镇芳为何还没有到？”

    “敌人的骑兵呢？”

    就在这时，何心水猛然间发现一个问题，战斗已经进行到现在，却始终没有发现敌人的骑兵，以现在的水深来看骑兵渡河完全没问题。

    “难道敌人骑兵已经渡河？想从背后突袭过来？”

    何心水刚想派人去搜寻敌人的骑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看去，几里之外一阵烟尘翻滚，一支骑兵正快速杀过来。

    “完了！”何心水心里一阵懊悔，悔不该刚才没听那信使的话，此时顾不得其他连忙下令调集骑兵迎上去。

    何心水部的骑兵也只有一千人，与敌人旗鼓相当，但己方少了这一千骑兵，应对敌人的冲锋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败下阵来。

    张镇芳骑在马上，心中充满了忧虑，就在不久前探马回来禀报，前方河岸处传来枪声，料是何心水部已经与反贼交上手了。

    此时他的军队距离靳水尚有二十余里，即使是全速行进，也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而且即使能赶上，如此强的行军过后，战斗力必然下降。

    “永贞，率你部骑兵携十门火炮全速前进，距敌军十里处停下，将火炮摆好，不停的放炮，直到本部全部抵达。”

    “是，将军！”郑永贞接过命令，立即率领骑兵离去。

    刘国能一箭将刚刚试图举枪瞄向他的官兵射死后，下令后军全部渡河。此时何心水的官兵已经溃败，仅剩几百名士兵围在主将身边。

    “何将军，某并无杀你之意，只要你投降，某立即下令收兵。”刘国能骑马来到阵前，朝何心水处喊道。

    “放屁！何某已是败军辱国，岂能向反贼投降，某即使战死也绝不投降！”何心水此时已是山穷水尽，只想多支撑一会等到张镇芳赶来，厉声回道。

    刘国能刚要下令全歼这支官兵，手举起来尚未放下，后方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炮声。

    “大统领，不好了，后面的官兵追上来了！”其余人也都听到了炮声，连忙来到刘国能跟前。

    “来的好快！”

    “骑兵断后，其余人立即向北撤离！”刘国能果断下令撤退，身后的敌军配有火炮，而且短时间内就已追上来，肯定是官军精锐。

    果然没过多久，河对岸已经出现官兵的骑兵，同时出现的还有十门冒着寒光的火炮。

    这支骑兵在抵达对岸之后，马上将火炮布置在岸边列阵，几十名官兵在稍稍调整了一下炮口后，陆续向这边试射了几炮。

    实心铁弹重重的落到反贼阵中，将一名反贼的脑袋击的粉碎，雪白的脑浆四处飞溅，顿时将周边的反贼吓得魂不守舍，转身逃去，其余人也紧跟着四处逃走。

    何心水躺在地上望着身边不足五十人的部下，心中满是悔恨。刚才与反贼的交战中肩颈处不慎中了一支流箭，为了不影响军心，他将箭枝折断，此时鲜血已渗透出盔甲，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张镇芳率部渡过靳水，来到何心水面前，单膝跪倒，将何心水扶起，“末将张镇芳相救来迟，请何江军治罪！”

    “张将军，何某是败军之将，有何面目治将军的罪，还请将军将罪臣的遗表呈上，请陛下发落。”

    “将军，您要坚持住，末将马上就您送到黄州府，请大夫救治。”张镇芳连忙止住何心水继续说下去，命部下找辆马车过来。

    “张将军，不必费心了，何某的伤是治不好了。况且某判断失误，导致本部全军覆没，实在是死不足惜。还请张将军能收留何某的残部，带领他们剿灭反贼，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何心水双手紧紧握住张镇芳的双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还请何将军放心，张某定剿灭刘国能，替何将军报仇雪恨。”

    何心水听到此话，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双手慢慢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