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求你了......”
砰!
“我求求你......”
砰!
“求你别踩了......”
砰!
“我求你!!我求求你!!!别踩了!!别踩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砰!
咕叽。
青娆脚下,北北的脑袋已经塌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形状,从她的嘴里不断向外溢出着血沫,间或夹杂着几颗牙齿,还有一些凝成膏状的细小血块。
青娆举起脚来,伸手掸了掸溅到裤腿上的血渍,动作像极了莫征。
“你看,她还没死。”他说:“你有数过么,我踩了多少脚?我想,应该是50脚,50脚都踩不死一个B级妖怪,说明什么?”
青娆好心地递给莫征一张面巾纸,继续道:“这说明,妖怪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越是强大,越是如此,而且他们的恢复能力也相当惊人,所以你不用担心,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她就会恢复如初了。”
“当然,咯咯咯。”他笑道:“恢复如初,是为了迎接下一次折磨,公司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抑制剂,就是这么来的。”
他把脸凑近莫征,眯着眼说:“所以你以为,在抓到妖怪可以直接处决的条件下,公司的拘留所是干什么用的?嗯?你以为我杀掉桑勃,只是为了引你上钩?没错,确实是为了这个,但也间接等于,给了他个痛快。”
“唉。”他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从今往后,你的日子就不痛快了,但你不用为此担心,因为我很痛快。”
“喝——呸。”
莫征一口浓痰朝他脸上吐过去,二人距离很近,但青娆看似轻松的一偏头,还是躲了过去。
“NO,NO,NO.”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请你不要再执着于弄脏我的脸,我想我说过,那并不比征服世界容易。”
“哦,对了。”他突然一拍手,兴奋道:“咱们的交易仍然成立,你征服世界,我就去死,当然,前提是你得能从这里逃出去,其实说实话,我相信你可以的,因为......”
他再次把脸凑过来,缓缓说道:“你,是个不一般的,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莫征把皮带抻得噼里啪啦响,未干的泪渍把他的脸画成狼狈的小丑,配合他此时怒目圆睁的表情,徒劳地发泄着不甘与怒火。
然而青娆已不再与他交流,他把北北重新抱到床上,捆好,接着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简单地洗了洗手,然后从怀里掏出本属于莫征的纪梵希手帕,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向实验室的出口。
推开门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对了,今天是5月11号,你已经躺了三天,我想你可爱的同事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想提醒你,在外面,探员们需要的是抑制剂,而在这里,你的同事需要的是......乐趣,希望你能不辜负他们的期待。”
“拜拜~”他故作可爱地挥了挥手,“我会常来看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推门走了出去。
然后又把头探了回来。
哗啦啦。
他晃了晃那串钥匙。
“对了,谢谢你,车很不错。”
咣当。
实验室的门关上了。
屋里骤然安静下来,莫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然后开始寻找解开皮带的方法。那皮带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看上去并不是很厚,但却相当结实,无论撕扯还是摩擦,都不能使其产生哪怕一丁点破损,莫征用尽全身力气,尝试了各种方法,最终都没有奏效,反倒感觉体力流失得很严重。
他放弃了,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突然,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微酸的味道。
那是抑制剂。
看来这间实验室也像拘留所的牢房一样,应该涂满了“加料”涂层,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纳闷的是,为什么自己也会受到抑制剂的影响,难道说,自己真是妖怪?
这倒并非不合理,因为毕竟自己有个那样的妈,但是自己的父亲是人啊,人和妖能繁衍后代吗?
非常公司的入职培训里,有一部分是关于妖怪与人的生殖可能性的,书本上的答案是:绝无可能。在现实当中,除了自身以外,莫征也从未遇到,甚至听说过这种事,人妖不同种,这在公司里是无法再常识的常识,跟人和猪生不出孩子是一个道理。
事实上,在少年时期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来又经过了非常公司的入职培训,莫征便一直以为自己是父母领养来的,只是现在看来,真相如何还有待商榷,或者,搞不好,自己的父亲也是妖怪,不过这已经无从考证了。
他叹了口气。
当前的境况下,真相如何已不重要,自己被挖了心,还能活下来,抑制剂也对自己产生了效果,这足够说明自己是妖了,至少不是人,因为没有人可以丢了心还能活。
尽管他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哪怕只向自己承认都做不到,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越是残酷的现实,往往就越代表真实。
莫征躺在床上微微抬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北北,她还在昏迷着,但正如青娆所说,她的伤势已经有了显见的好转,头部像吹起来的气球,重新饱满起来,只是上面还沾染着血迹,把她的头发粘成一绺一绺的。
“北北。”莫征轻轻唤道:“北北,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毫无动静。
莫征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在床尾发现了一个烟头,那是刚才吐在青娆脸上后,掉下来的那颗。
他把脚背伸直,用脚趾够着那颗烟头,夹起来,对准自己的嘴用力一甩,烟头便含进了嘴里。
接着,他把烟头吐出去,啪的一声轻响,砸在北北脸上,她的眼皮稍微颤了一下。
“北北,快醒醒!”
莫征继续呼唤,但她除了刚才那个细微的反应,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北北,快看,那有一只斑纹海豹!”
“唔......吧唧吧唧。”
“......”莫征。
好吧,不管怎么说,离唤醒她又近了一步,莫征继续努力。
“北北,你身后有个小萝莉,看啊,她是鬼差!”
“嗯......唔......”北北哼唧两下。
“北北,你听,鬼差说话了,快听啊,你不是她粉丝吗?”
“呃......阴......”
“你听,她说:阴司有序......”
“黄泉可渡!”
北北突然接了一句,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她像大梦方醒一般,面色发白,双眼瞪得圆溜溜的。
“呼——”
莫征总算松了口气,担忧地问:“北北,你没事吧?”
她坐在那,先是打量了一圈四周,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最后沮丧地摇了摇头。
莫征发现,她并没有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诧异,这就说明,她清楚自己的处境,或者说,自己昏迷的这几天,她却是清醒的。
“畜生!”
“畜生啊!”
莫征狠狠拍着不锈钢床板,咬牙切齿地喊道。
她是清醒的,那她又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是什么在她身上割出了千万道伤痕?
是什么把她的耳朵啃去了一半?
是什么!
莫征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北北,对不起......”
“唔,唔!”
北北哭着摇了摇头。
“北北,你怎么了?”莫征发现她不对劲,“你怎么不说话?”
她还是摇头。
“你张开嘴!”莫征催促道。
她依旧摇头。
“把嘴张开!!!”莫征用命令的口吻吼道。
北北眼中涌出成串的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莫征。
然后,她张开了嘴。
他看见,她的嘴里,只有半截舌头。
那半截舌头的断面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就像有人剪断了她的舌头之后,又用滚烫的铁块烙了上去。
“畜生!!!”
“畜生啊!!”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啊!!!!”
“畜生!!!”
莫征疯癫地扯动着皮带,手腕上、脚踝上,全都渗出了血,但他不管,他只管发狂地喊着、嘶吼着,直到嗓子变得嘶哑、齿缝间渗出血沫,他仍不肯停歇。他那因为少了心脏而空出一大块的胸腔仍装不下此时的怒火,怒火犹如狂奔着往外冲的野牛,尖利的长角撕扯着、冲撞着他胸膛,扭曲着他的理智,灼烧着他的神经。
莫征披头散发,双眼布满血丝,形如惨遭冤死的厉鬼,他觉得来自青娆的一切讽刺、嘲笑、侮辱,全全可以无视,但北北所承受的一切,瞬间击溃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畜生!!”
“你们这群畜生!!!”
咣当!
实验室的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嚷什么,嚷什么!”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人,他一边戴着手套和口罩,一边往房间右侧的墙壁走去。
“在走廊里都听见你嚷嚷了。”他扒拉着那些工具,不耐烦道:“有这个精神头,你还不如省省,不然一会就算你有八副嗓子都不够叫唤的。”
莫征瞪着血红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他认识。
他叫石磊。
石磊加入非常公司之前,莫征就认识他。
那是两年前,莫征破获了一起妖怪灭门案,当时的凶手吃了一家四口人,分别是石磊的父母,石磊的哥哥,石磊的妹妹。
而石磊由于身在外地旅游,得以逃过一劫。
后来,当他回到家,得知了事情经过,曾是何等的悲愤与哀恸,这都不用表述,值得一提的是,他当时给莫征下了跪,磕了十几个响头,脑门都磕出了血,不是为了感谢后者替他惩治了凶手,而是想求莫征把他带进非常公司。
这事当然不能随便答应,但是看他一副以死相挟的架势,莫征还是把他推荐给了老板,至于他们怎么谈的,莫征不知道,只知道他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就穿上了非常公司实验员的制服。
尽管在那之后二人不常来往,但有这层关系在,怎么也算是老相识。
既然是他......
莫征带着一丝希望,问道:“石磊,石磊?我是莫征啊,你还认得我不?”
“是是是,你是莫征。”石磊背对着他敷衍道,继续专心致志地挑着工具。
“我真是莫征,难道你忘了?你看看我的脸,你不认识我了?”莫征急促地问。
咚,咚。
石磊挑了个遍,似乎没有满意的,最后走到墙角,敲了敲那尊铜牛,耸肩道:“莫征我当然认识,他刚刚还叮嘱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你看,这东西很久没动过了,估计里面快要生锈了,虽然它会把实验室搞的乌烟瘴气,但是没办法,既然莫探长发了话了,我也只能认真对待不是?”
语毕,他从制服兜里掏出一支针管,里面盛满了淡蓝色的液体,朝莫征走了过来。
他很有经验,知道犯人的下半身比上半身固定的更牢靠一些,于是走到床尾,捏着针管冲莫征小腿刺了下去。
“我真是莫征!你好好看看!我不是什么妖怪!我是莫征!石磊!你看清楚,我是莫征!我是......”
噗。
嗞嗞。
一管抑制剂打进了他的身体。
莫征瞬间觉得头昏脑胀,四肢乏力,连坐都坐不住,直挺挺地瘫倒在床上。
原来,被注射抑制剂是这种感觉......
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啊......
石磊拔出针管,盖上针帽,揣进了兜里,然后拿出特制的钥匙,去解他身上的皮带,边解边说:“一会呢,可能会不太舒服,抑制剂又会放大痛觉,这可能就更加不舒服,所以你也不用忍,尽情叫,我看你嗓门挺大的,昨天收拾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叫的都没你刚才声音大,所以待会你给爷好好表演着,爷一爽,没准就给你缩减点时间,你也能少遭会罪,是不。”
“畜生......”
“不不不,你才是畜生,爷可是高贵的人。”石磊说着,解完了皮带,然后走到墙角去推铜牛。
铜牛的四个蹄子焊在一块底座上,底座下面有四个滚轮,方便来回移动。底座上面是一个筒状的加热装置,看样子是现代能源动力的,应该是在这种刑具的原型基础上进行了改良。
石磊把铜牛推到实验室中央,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然后弯腰按了一个开关,轰的一声,从底座的筒里喷出炽红的火苗,疯狂地舔着铜牛的腹部。火焰温度很高,隔着很远,已经可以感到热浪熏眼。
接着,他走过来,拽住莫征的床尾,把床往铜牛那里拉过去。过程中,莫征拼命调动身上的力气,然而由于抑制剂的剂量很大,他一动也不能动。
“你放心。”石磊说:“抑制剂不耽误声带工作,所以你尽可能叫的响亮一点,声音通过牛的鼻子传出来,就很像哞——哞——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进去之前,教你一个小窍门,牛肚子里有个铜管,形状像喇叭嘴儿,一会你觉得上不来气,可以对着铜管呼吸,哦,同时别忘惨叫,然后我就会听见哞——哞——你看,就是这么简单愉快。”
说罢,他打开铜牛背上的盖子,把莫征架了起来,绕到牛的另一面,那里有几级台阶,他吃力地把莫征扶上去,然后站在台阶顶端,把瘫软如烂泥的犯人往牛肚子里推。
“唔!唔!!!”
看着这一幕,北北疯狂地挣扎着,摇着头,泪水很快在不锈钢床板上汇成一滩。
莫征站在牛背旁边,用尽全身力气,侧过头来,冲她笑了笑。
然后,咕咚。
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