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说》却是一篇美文。
《马说》写于贞元十一年至十六年之间。当时韩愈初登仕途,不得志。曾经三次上书宰相求擢用,但结果是“待命”40余日,而“志不得通”,“足三及门,而阍人辞焉”。尽管如此,韩愈仍然声明自己“有忧天下之心”,不会遁迹山林。依附于宣武节度使董晋、武宁节度使张建封幕下,终未被采纳。后来又相继依附于一些节度使幕下,再加上朝中奸佞当权,政治黑暗,才能之士不受重视,郁郁不得志。
如今,《马说》被王良很无耻的抄了下来,抒发自己滇沛流离的心情。
梅姑虽然拿到了竹简,可也不能直接便跑到洞香春的大厅里去诵读,王良是谁,虽然洞香春不知道他的学派师承,可对他在魏国的事情,打听的已经是清清楚楚,一个人换一座城的事情,现在可还闹腾的纷纷扬扬呢,这样一个人的文章,万一只是儿戏之做,自己冒冒失失的传扬出去,砸了人家的名头,哪可就是结仇了,谁知道这个人,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子,白氏商社势力再大,毕竟也是商家,有些事情,是必须谨慎小心的。
梅姑先是自己细细的读了一遍,立马就不淡定了,梅姑虽然写不出什么文章来,可最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梅姑把竹简装进铜匣,交到了洞香春的护卫手里,吩咐道,“立即赶往涑水河谷的白庄,把王良的事情向小姐禀报,把这个交到小姐手里,请小姐定夺……”
涑水河谷不阔不深不险不峻,有山有水有林有兽,河谷山原密林覆盖起伏舒展,是安邑贵族传统的狩猎地带。河谷离安邑城不远不近,便有酷爱狩猎的贵族在河谷中盖起了狩猎别居,守候在别居中消夏游猎。久而久之,仿效者日多,河谷中便星星点点布满了贵族别居。喜好品评的安邑人,便将是否在涑水河谷拥有一座狩猎别居做了老贵族的标志。否则,你就是富可敌国,也只是一个欠缺风雅的暴发户。白氏一门三代大商巨贾,白圭又做过魏国丞相,自然在这里有一座狩猎别居。涑水河谷的最特殊处在于,这里永远都有人住,却永远没有任何官府管辖。春夏秋冬,白昼黑夜,任何时候都可能有激烈的马蹄声和装束怪异的人物进入谷中,谁也不会感到奇怪,谁也不会前来盘查。
白氏商社的白庄,便建造在涑水河谷的深处,一座半山腰上,白氏商社的掌门人白雪,从秦国回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休养,对安邑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洞香春护卫将王良在安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细述了一遍,将铜匣交到了白雪的手里。
“你是说,来自秦国的王良?”白雪问道。
护卫点头道:“却是秦国,曾经与秦国渭风客栈的总管侯赢大哥交好,拍卖会的主意,也是出自这个人之手……”
白雪立马想起这个人是谁来,这个人,曾经用一把手电筒,从白雪手里换取了两千多石的粮食,如今手电筒已经成了白雪的至宝,片刻不离身,让白雪想忘记这个人都难。
“这个人,竟然来魏国了……”白雪自言自语道。
白雪迫不及待的打开铜匣,取出竹简,细细的品读。
什么叫美文,就是有一定的传染性,让每一个接触到它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被它感染,随后彻底的被它俘虏。
这个时代,可没有马说这样的文章,甚至差不多点的文章都没有几篇,或许过一段时间,道家的周庄会写一些类似的文章,让世人惊呼,可现在,庄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白雪是一名才女,而且是这个时代赫赫有名的才女,才华丝毫不输于男子,比起王良,能高出几层楼来,可白雪偏偏是个女儿身,有这么好的才华,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却是没有用武之地,也可以说,白雪也是郁郁不得志。
白雪突然变成了千里马,而从来就没有碰到过伯乐,伯乐可是要骑千里马的,好吧,很邪恶。
“备马,我们回安邑……”白雪喝道。
白雪也被这篇文章俘虏了。
洞香春的大厅里,立起了几扇屏风,上面用端秀清新的字体,抄录了一篇文章,据说是大胜六国棋,价值一座城的王良所做,一时间,安邑的士子们蜂拥而至,刚开始,只是在心底默念,慢慢的,便读出了声,再后来,已经有士子拿出竹简,奋笔疾书了。
更有士子,在屏风处泣不成声。
那个士子不是自负学富五车,十年寒窗苦,为的也就是出人头地,可信心满满的来到这号称天下第一强国的魏国,真正能实现自己人生理想的,又有几个,大部分也只是外表光鲜,流浪在安邑而已,一篇文章,一下子触动了他们的内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即使白雪,也严重低估了这篇文章的杀伤力,原本是想给洞香春压压惊的,没有想到,惊却是更大了。闻名遐迩的论战堂,已经没有人论战了,棋室也没有人再下棋,整个洞香春,整天讨论的,都是这篇文章跟这篇文章的主人王良。
对于王良来说,这自然是好事,王良想出名,想的已经快要疯了,现在王良是真正的出名了,名动整个安邑,或许过一段时间,还会名动整个天下。
王良已经把营地悄悄的搬到了远处,天天有几波士子堵在门口要拜访他,对于王良这样不善于应酬的人来说,自然是不胜其烦,干脆躲了起来,而公孙鞅,也已经许久没有走出丞相府了,认识公孙鞅的士子,太多了,无论公孙鞅走到那里,公孙鞅都会被围住,无一例外,是打听王良的。
可能有人真的想要请教,而大多数人,要现在的说法,就是蹭热度的。
可无论如何,对于洞香春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消息海退潮了,被王良的大潮给淹没了,而这股大潮的源头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无可奈何之下,白雪投上了名贴,亲自拜访丞相府。
白雪,曾经的魏国丞相白圭之女,即使公孙痤,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更何况只是丞相府中庶子的公孙鞅。
在丞相府的客堂,白雪终于见到了公孙鞅,这是白雪第一次见到公孙鞅,也自然是公孙鞅第一次见到白雪。
公孙鞅确实风流倜傥,标准的大帅哥一个,可惜脸上狰狞的伤疤,将这样的帅破坏的干干净净。
即使白雪,见到这个伤疤也是惊讶。
“先生这是……”白雪惊讶道。
“我大哥的弟子所伤,”公孙鞅不好意思道,“我大哥调配了药膏,正在涂抹,慢慢就会消掉……”
白雪笑道:“先生的大哥,就是王良吧……”
公孙鞅点点头,心道,你来此道,不就是想见我大哥吗,这段时间,想见他的人,多了去了,公孙鞅已经习惯了。
“洞香春曾经在王良哪里定下了一部书稿,当初商议的五千金润笔费已经拉到了相府门外,即可便可交付,”白雪笑道,“另外备下了一千金,是先生的酬劳……”
“洞香春想跟王良先生当面商议,”白雪道,“还望先生代为引见。”
这也便是白雪的聪明之处了,能管理起整个白氏商社,白雪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公孙鞅的整个积蓄,也不过百金,一千金的数目,对于现在的公孙鞅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公孙鞅怎么可能拒绝。
“我要先去问问我大哥,”公孙鞅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丞相府。”
“哪是自然,”白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