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给他们使用吗啡，但基本上全程伤兵们都在忍着没出声，这也让几名医护兵略略心安。

    就像上次张月清和程文明两个人的时候，面对那么多太过于凄惨的伤兵，他们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别说他们，就算是经历过几十年军武和战斗生涯的李凌，当时也是有些难以面对，但当时他用自己那坚强的意志强力抑制住自己，同时也强力抑制住他们，这才让那次救助得以继续下去，而没有中途停止。

    前面一线阵地上枪炮声仍旧激烈，不过陆陆续续下来的伤兵却是少了很多。

    李凌猜测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可能是第十六师之前没有与日军交手的经验，所以在这第一次大规模战斗中，难免会出现较大的伤亡。其二，则可能是战事已经激烈到轻伤不下火线的程度，或者说，已经没有机会，给那些伤员撤下来了。

    终于，在大半天过后，这些第一营的伤兵，终于全部都治疗完成，尽管只是最初级的治疗。

    第一营营长在之前的战斗中阵亡，他们的副营长也是一条胳膊被日军炮弹给炸飞了，此刻，他终于醒了过来，也了解了这个小小的排级单位给他们营尽心尽力的治伤此事。

    有一名士兵扶着他的胳膊，他艰难忍痛走到第一步兵班阵地，找到李凌后说道。

    “老弟，感谢你为第一营做的这些，如果以后有用得着第一营的地方，就尽管说话，第一营全体弟兄们，都记着你们这些兄弟的情谊！”

    李凌呵呵笑道。

    “长官不必客气！”

    “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接下来，还有大仗要打。”

    果然，还没到晚上，第九十二团全员从后方赶来，随即就喝令在这最后一道防线的所有部队全部撤到后方，这里，将由第九十二团负责防守。

    在第五营和受到重创的第一营全员再次撤到后方不久，九十一团全员也从前线撤了回来。

    和李凌所预计的别无二致，尽管欧阳霆的第九十一团战斗力并不很弱，但在和日军的这场战斗中仍旧损失惨重。

    到了晚上，前线传来不好的消息。

    第九十二团在和日军接触了几个小时之后，仍旧无法抵挡日军的猛攻，败下阵来。

    他们在后方约三里处再次建立阵地，阻挡日军进攻。

    但因为天色已晚，此时无论中国军队还是日军，都没有专业的夜战装备，此时的夜战，也无非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所以日军也就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加固已经占领了的顿悟寺阵地，以防中国军队反击。

    草草吃完晚饭后，团长欧阳霆召集全团军官开会。

    李凌也有幸受邀参加。

    会上，脸上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团长欧阳霆命令各部队做好准备，晚上要发动夜袭。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不过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上面把顿悟寺阵地交到了第十五师手里，交到了咱们第九十一团手里，不能就这样在一天时间之内，就给丢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顿悟寺这里是连接上海南北地带的关键地点，日军必须要将之占领，只有将此地占领，他们的机械化部队也才能从北边通过，才能通过藴藻浜，才能去南边威胁到中国军队主力部队。

    所以作为顿悟寺的守军，咱们九十一团，就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死多少人，都要保证顿悟寺阵地还在我们手中。

    接着，就是战斗安排和部队部署。

    最终，几乎全团各部队都有战斗任务，但唯独缺少的就是第一步兵班，他们没被安排任何作战任务，只是要求他们仍旧待在团部，担当预备队。

    这次，李凌再也坐不住了，举手要求发言。

    李凌在得到欧阳霆允许后站起来慷慨陈词一番，就是说第一步兵班已经休整完毕，要求参加夜袭部队。

    但最终欧阳霆还是没批准。

    第二日凌晨二时。

    随着一阵“嗵嗵嗵”的闷响声，几十颗八十二毫米迫击炮炮弹呼啸飞上天空，然后在空中划了一个很大的角度后，才向日军的顿悟寺阵地飞去，接着，便是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齐射几阵之后，所有第九十一团和友军第九十二团的所有迫击炮，都开始了自由射击，他们被命令以他们所能的最快速度将所有携带的炮弹，尽数打到已经成为日军了的顿悟寺阵地。

    攻击部队早已前出到距离日军前沿仅仅五六百米的位置上，包括迫击炮部队在内的支援部队则是位于七八百米至千米的距离上，分段排布，其中，步枪，轻机枪，重机枪在内的直瞄火力支援部队在七百米位置上，所有的迫击炮部队则全部在九百米到一千米的距离上分散布置，以防遭到日军炮兵的准确反击。

    这样的布置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李凌看来，还是存在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很有可能会导致反击失败。

    从根源上来说，区区二十门迫击炮，乍一听起来不少，但对于已经有了将近一个步兵大队防守的顿悟寺阵地而言，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远远不够。

    而在没有炮兵的火力支援之下，仅仅靠那些重机枪和轻机枪之类，更只会成为日军嘴边的肉，不止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反而可能遭受不小的损失。

    最后，也是最根本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攻击距离过远，没有发挥夜袭和夜战的精髓。

    之所以发动夜袭和夜战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在白天反击，原因，就是因为己方和敌方的火力差距太大，白天打的话，结果早就很明显了，那就是因为己方那过于弱小的火力，从而会失败，无论是防守还是反击。

    而夜袭的话，就是为了避开这个致命的缺点。

    夜晚之中，别说日军的海空两军（此时日军没有单独的空军，只有隶属于海军的海军航空队和隶属于陆军的陆军航空队，为了方便暂时这样说）火力几近完全无法在夜间发挥，就是其陆军自身下属的各种类型各种口径的火炮，也是难以发挥，其在夜战防守之中，最多也只能依靠其低级别部队自身所下属的大队炮中队和机关枪中队里的那些迫击炮，步兵炮，自动炮，重机枪等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