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现在所采用的的,是标准的日式交替掩护攻击。两个步兵小队以静止或半静止姿态射击九连阵地,提供掩护,另一个步兵小队则快速向前跃进。待到行进一段距离后,这个小队停下然后开火射击,另一个小队再向前跃进冲锋,然后又是另一个小队……
这就是日军最简单的的攻击阵型,虽然简单,但却有效。
因为有两个小队的日军永远都是处于火力攻击之中,所以九连就算全体火力加起来,要对付这两个步兵小队的直射火器尚且非常吃力,再加上他们那数量极多的掷弹筒,就更加困难了。
日军进入一百多米距离后,他们的曲射武器不仅精准度大幅提升,忽忽落下的掷榴弹和手雷也多了起来,九连官兵们的伤亡开始骤然飙升。
“咻~轰~”
又一颗掷榴弹缓慢的从空中落下,苏学博大骂一声,扑在了地上。
虽然扑簌簌落在身上头上大片的泥土,但总是没被破片伤到。
苏学博顾不得看身上有没有伤,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刚进入第三排的战壕就喊道。
“李凌,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李凌和他说了,苏学博道。
“能不能改改?太近了!”
“如果挡不住,九连就完了!”
李凌仍旧坚持己见,苏学博狠狠叹了口气,又跑了回去。
日军越冲越近,已经进入到距离前沿战壕五十米距离,双方的对射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不时有日本兵被子弹命中,但更多的却还是九连的士兵被命中……
有的是被日军使用步枪精准射杀,有的则是被日军轻机枪点射点名,就算是没露头在战壕外的士兵,也因为空中不断落下的掷榴弹和手雷击伤,击杀。
“噗呲~”
如同一个破布袋漏水的声音响起,一名九连士兵双眼圆睁着向后倒在了战壕里,一颗子弹从他前额打入,后脑钻出,带出一篷血雨。
还有一名新兵,也许是训练不足,也许是战场经验不足,总之,他露出战壕的部位太多,或者是露出在外的时间太长。
随着一阵机枪点射声,一串歪把子打出来的子弹密集袭来之后,他脖子上中了两颗子弹。
子弹打穿了脖子里的大动脉,鲜血狂喷而出。这兵一时未死,只是被子弹的动能带倒进战壕里,脖子上的血洞向外狂喷鲜血。他早已丢弃了步枪,双手死死捂住,但也无济于事,鲜血仍旧从指缝中像高压水龙一样呲呲狂喷。
他想呼救,但张开嘴后也仍旧只是向外狂涌着鲜血,却是一句话也难以说出……
不到一分钟时间,这新兵就大睁着眼断了气。
“咻~咻~咻~”
“轰~轰~轰~”
一名班长眼疾手快,看清了掷榴弹的弹道,随即向前猛跑两步,然后猛地扑在了地上。
但无济于事,随即,到处都是的惨叫声中就又多了一个声音。
这颗掷榴弹落在他身后几米远,本来他已趴伏在地,应该没事才对,以前训练中也是这样说的……但事实却是,在炮击之下,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趴在地上这种规避方式,也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身死而已……
至于免伤?那却是痴心妄想……
这颗掷榴弹的弹片密密麻麻四处乱飞,其中就有两片打在了这名班长身上,一片向刀削一般从他的右腿右侧擦过,直接将他的右腿削开一个口子,鲜血随即涌出。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另一片弹片,竟从右腿左侧斜斜打了进去!穿透皮肤,穿透肌肉,然后插在了腿骨上!这也就是这名班长为什么觉得如此之疼的原因——骨头受伤的疼,要远远大于其他组织的疼痛……
这名班长还是幸运的,只算是轻度伤势到中度伤势之间,但另一名士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这兵也看清了掷榴弹的弹道,也像这名班长一样向一个方向猛跑,但他和日军的作战经验显然不足,也很少见过这种低速的炮,甚至低速到可以看清空中炮弹的轨迹和样子。
所以他有些大意了,在猛跑几步后才扑在地上,但显然晚了一秒。在他左腿小腿还未完全落地之时,掷榴弹早已爆炸,密密麻麻的弹片早已飞过来。随即,一片较大的弹片擦中了他那还未完全落地的左小腿。
在瘆人的血肉骨头被切割的声音中,他的左小腿有一小半近乎被切割成了两段,已然露出森森白骨和淡红色的肌肉,两段之间,甚至还有些晃,连接左脚的那一段晃晃悠悠的直想掉落下来……
等到横飞的弹片和漫天的泥土终于扑簌簌掉落下来后,大约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这兵也才从酥麻的左腿上感觉到了刻骨的疼。他转身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变成将近两截。骨头被切割了一小部分,还好一些,但下段的肌肉和血肉,就像是挂在上段一样,晃晃悠悠的……
就算是鸡鸭鱼肉等物,也应是先杀掉再处理,这伤情,简直就是活生生从人体上切下一大块肉来,任谁从肉体和精神上,也是难以忍受。
这兵双手颤抖着扶住了那一段快要掉下来的小腿,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声,随即就昏了过去。
也因为没有医护兵这种编制,第一组又暂时不能离人,所以自然也就没人顾得上来救他。
鲜血,仍旧从伤处哗哗涌出……
又有一名士兵,刚刚打空一个弹夹,正退下来蹲在战壕中装填新的弹夹。正巧也就没有看到日军炮弹下落下来的轨迹,等到真的发现时,十年式掷弹筒投射过来的一颗手雷已经落在眼前。随即,轰然爆炸。
这兵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白光闪过,随即就失去了知觉。等到他再醒过来时,已是几分钟后,这时的他也才感觉到全身那刻骨的疼。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小到大后最恐怖的一幕。
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所看不到的头部外,到处都在向外潺潺流着鲜血。
那些伤口有大有小,大的有半个铜钱那么大,小的就像铜钱中心的孔洞一般大小,而且,全身上下还密密麻麻插着弹片……
更严重的是,有些已经深入体内!
这兵大声惨叫着呼救,但各兵要么同样受伤,没受伤的也在努力向日军射击,谁又能顾及的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