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苏学博也受了轻伤，他咬牙切齿不已，一方面是疼的，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到几道战壕中那大量坍塌的防炮洞和里面的尸体，还有爬出防炮洞外那嘶声惨叫不已的伤兵。

    这都是他的错……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因为嫌麻烦而拒绝李凌的建议，而大力加固防炮洞的话，那现在九连的伤亡就不会这么大了……

    相反，看看第一组的防炮洞和从里面钻出来的十个人，个个虽然也是灰头土脸。但身上，又哪有一点半点的伤？这让苏学博后悔不已。

    前面传来仅存哨兵的呼喊声，日本人上来了！

    苏学博巡视完炮击后的阵地，随即回到连部，指挥作战。

    李凌也从战壕中探头看过去，日军已经在五百米外展开冲锋了，他们的重机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高地上建立起阵地，正在向九连阵地这边展开压制射击，掩护步兵冲锋。

    李凌大声喊道。

    “第一组的听好了，在日军冲近一百五十米之前，严禁开火射击，以免暴露目标！违者，枪决！”

    听到李凌这么说，第一组士兵们自然是凛然遵从，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小命安危。

    而且相处的这几天他们也大致了解了李凌的脾性，有些事比如开开玩笑什么的，他不会介意。但谁要是在正事上打马虎眼，欺上瞒下，那就触犯他的底线了。组内每个人几乎都被罚过……所以就更别说这种李凌决不允许违犯的事了……

    “啪～啪～啪～”

    “哒哒～哒哒哒～”

    “噌噌噌～噌噌噌～”

    九连的各种步机枪在日军冲进三百米后随即开始射击，这让李凌皱眉不已，在这个距离上以他们的枪法根本很难打中什么，而且还会暴露目标。

    “噗呲”一声，一名轻机枪手后脑飚出一股血箭，趴在了枪身上。

    副射手随即拉下机枪手，接手轻机枪，再次展开射击。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颗掷榴弹在轻机枪前方爆开。副射手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脸向后倒摔出去，躺在战壕中痛苦的来回翻滚。不过似乎日军掷榴弹打的有些歪了，所以这名副射手也才侥幸保住了命。

    正在射击的九连士兵们不断有人中枪或者中弹，然后惨叫着倒在战壕里，这让苏学博和李九如心焦不已。但没有办法，双方的装备差距和战力差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弥补的。而且，也从来没有试图弥补过……

    李凌没有让组兵们射击，而是让他们呆在战壕中暂时不要露头，他自己则开始射击。

    还是老一套的动作，填弹，拉栓，探枪出去，略略瞄准，射击。

    几天没有射击了，动作稍有生疏，但还是准确命中了目标，那名他早就注意到的——射杀己方一名轻机枪手的凶手日兵。

    这次射击并不是很精准，而是命中了这名跑动中日军的肚子，这日本兵瞬间步枪就脱手掉落，然后扑在地上，疼的来回打滚。在这种场景下，日军不像欧美军队那样会不顾一切的去救战场上的伤兵。在他们的思维中，与其救助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伤兵还有可能会搭上一个甚至更多的医护兵，这就是典型的得不偿失。

    所以，除非此战日军胜利，顺利夺下第九连的阵地，否则，这名凶手日兵，是很难再能够回去了。因为他不是胳膊或者腿中枪那种轻伤，可以勉强在队友的掩护下逃回，而是肚子中弹！肚子这里不像胳膊或者腿部，只有骨骼肌肉，这里可是密布着胃肠肝肾等重要器官，一旦造成内出血，那就是极端棘手的情况，在后方医院中都是如此，就更别提在这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了。

    看到有日本兵中弹，九连阵地上响起一阵欢呼，士气随即大振，射击速度也更快了些。

    接着，李凌一连又是四发子弹射击，仍旧还是枪枪咬肉，弹弹毙敌，日军攻势不由一滞。

    九连的密集射击多少也还是起到一些作用，近上百杆汉阳造的射击以及几挺捷克式轻机枪以及那缴获的几挺日军歪把子轻机枪的密集射击，在日军的冲锋中也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断有日军在闷哼声中倒地。

    九连其他班排陆续有了战果。

    九连所属部队是第十五师，第十五师和第十六师都是以前的湘军部队，这支部队装备不算好也不算很差，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种。所以他们的重武器比如山炮野炮这些比较缺乏，但轻武器还是够用的，轻机枪就达到了每班一挺的编制。更宝贵的是，他们竟然还有两挺二四式重机枪！

    当然，重机枪此时在中国军队中也仍然是宝贝一般的存在，所以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使用。

    日军已经冲近三百米距离，猛然间，阵地后方两座伪装起来的地方猛然喷出两股火舌，随后蔓延前伸，像两条鞭子一般抽打在冲锋中的日本兵身上。

    “腾腾～腾腾腾～腾腾腾腾～”

    二四式重机枪，开火了！

    一名冲锋中的日本兵突觉腰部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的刺痛，随即低头看去，腰眼上出现了两个血洞，正像家里市中心的喷泉那样向外潺潺喷着鲜血。再向后腰摸去，结果更让他心凉不已，后腰上已然出现两个巨大的血窟窿，正在向外哗哗涌着鲜血。这日本兵哆哆嗦嗦的向前扑在了地上，但这丝毫无济于事，血液在压力之下仍旧哗哗从后腰上涌出，真如压力不是太大的那种涌泉一般……

    还有一名日本兵在弯腰向前冲锋，但这也没能躲过中国军队重机枪的急速射，三颗子弹中的两颗本来只是为了射击这些日本兵的中部躯干，因为这里的面积最大，更容易命中，这名日本兵倒很是狡猾，他以为只要将身形放低就可以规避过去绝大多数的子弹。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但问题是他是处于冲锋状态中的，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身形就算是刻意的放的再低，也不可能太低，除非匍匐前进，但匍匐前进的话也就谈不上冲锋了。所以这种情况下，也就只能看个人的运气，但很明显，这名日兵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本来子弹会从弯腰冲锋的他的头上方飞过，但也就差那么一点，两颗重机枪弹正好低了一些，他的头部也就刚好高了一些……

    然后就随着铁板被击穿的声音，这日本兵的钢盔被击穿，子弹旋转更快的打进了他的头部，直接击穿了他那不算硬的头盖骨。接着，又搅烂他的脑部组织，再从后脑穿过。重机枪弹动能极大，接着又击穿了他的钢盔后部，又接着飞出……

    这日兵被重机枪弹向后带倒在地面上，早已气绝身亡，只是红的白的浆糊状粘稠液体仍旧不断从后脑沿着钢盔缝隙，潺潺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