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都之乱,短短数日之内,已令天下震动,武林哄传。
不止是江湖中人,就连市井中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当今明教新任教主裴浩,专与蒙元作对,不但潜入元大都中捉走了汝阳王,还杀了城中近半的蒙古官员,可谓无法无天至极。
甚至有谣言称,就连鞑子皇帝,都已经被他给宰了!
裴浩之名,一时间遍传天下,响彻八方,人人皆知他视蒙古人如仇寇,一路杀贪官,斩污吏,除恶霸,杀得蒙元人头滚滚。
不过早在消息尚未完全传开之时,裴浩一干人等已然离开大都,一路来到了武当山脚。
与此同时,武当紫霄宫中,如今已是一片腥风血雨,只见许多武当弟子或伤或残,甚至已有数十人倒在了血泊中。
而武当一方,武当七侠之一的俞岱岩躺在担架上,以及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失去了内力的六侠殷梨亭,正率领着一帮弟子守在紫霄大殿门外,和一众蒙古高手对峙。
“明教教主裴浩,今日得见武林中北斗之望,幸也何如!”说话的人正是赵敏,她此时还是男装打扮,手持纸扇,轻轻摇动,有一股说不出的俊逸潇洒,神采飞扬。
自从她上次在绿柳庄内埋下火药,却未能将裴浩和一干明教高手炸死,反而惹得裴浩杀兴大起,一路也不知杀了多少蒙古兵马和官员。因为这事,她和她的父亲汝阳王,皆受到了朝中许多政敌的弹劾,使得她不得不暂时离开大都,希望能够出来立下功勋,平息此事。
然而就在赵敏自报身份,还未等张三丰回话之时,却见殷梨亭身后,一名身穿武当三代弟子服装的青年大怒上前:“你这贼人究竟是谁,竟敢冒我裴大哥之名,来暗害我太师傅?”
不久之前,曾有一个自称“空相”的冒牌少林僧人来到武当,声称少林已遭灭门,特来武当报讯,随后却在他太师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施“金刚般若掌”偷袭,将张三丰打成了重伤。
说完,他连忙转身对后面的那位老道士道:“太师傅,此人绝非是我那位裴浩大哥,万不可轻信于他!”
殷梨亭也是点头:“不错,师傅,弟子之前曾在昆仑山下见过裴少侠,并非是这位少年。”
见他们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赵敏先是黛眉微蹙,接着深深地看了先前说话的少年一眼:“你就是那位武当五侠,张翠山之子张无忌?”
青年正是张无忌,闻言他哼了一声,也不否认,只是怒视着赵敏道:“想必你就是当初那袭击我和六叔,捉走六大派的幕后之人吧?”
当初在西域时,他与裴浩分别之后,便打算随殷梨亭去会合大师伯宋远桥等人,岂知走到路上,却受到了一群神秘人的袭击,幸好他身怀九阳神功,这才抵过了十香软筋散之毒,没有被对方抓走。
而后他带着丧失内力的殷梨亭拼命突围,好不容易才躲过了元兵的追杀,悄然回到武当。
张无忌虽是宅心仁厚之人,但赵敏害得他和六叔一路上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又带人攻上武当山来,还杀死了这么多武当弟子,他又岂能不怒?
“好说了,正是区区在下。”赵敏不置可否地摇了摇手中折扇,却是并未将张无忌放在眼里。
见状,张无忌身后的那位老道,也就是开创了武当一派的始祖张三丰上前一步,看着赵敏道:“这位姑娘,老道的几个徒儿下落如何,是生是死,还请见告。”
张三丰身为一代武学大宗师,眼力何等惊人,自然能看出眼前这个自称“裴浩”的少年实际乃是女儿之身。本来他身具百载的修为,早已万事不萦于怀,谦冲恬退,处变不惊,但唯独对宋远桥等弟子的生死安危,仍是十分牵挂。
赵敏轻轻一笑,说道:“张真人且放心,宋大侠、俞二侠、张四侠、莫七侠四位,目下是在本人手中,虽然每个人都受了点儿小伤,性命却是无碍。”
张三丰微微皱眉:“受了点儿小伤?恐怕多半是中了点儿毒吧?”
他深知自己几个徒儿尽是当世一流好手,就算众寡不敌,总能有几人脱身回报,倘真被对方一网成擒,想必定是中了敌人无影无踪,难以防避的毒药。
“张真人对武当绝学可也当真自负得紧,你既说他们中毒,就算是中毒罢。”赵敏见他猜中,也没否认,坦然承认下来。
顿了顿,她接着道:“晚生此来,是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张真人肯俯听否?”
“请说。”张三丰一脸淡然道。
赵敏旋即开口:“张真人,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张真人若能效顺,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自当大蒙荣宠,宋大侠等人人无恙,更是不在话下。”
闻言,张三丰不由摇头一笑:“姑娘既称自己是明教明教,却不知明教向来和蒙古人作对么?又几时投效了朝廷啦,老道倒是孤陋寡闻得紧。”
赵敏轻哼一声,道:“弃暗投明,自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少林派自空闻、空智神僧以下,个个投效,尽忠朝廷,本教也不过见大势所趋,追随天下贤豪之后而已,何足奇哉?”
张三丰双目如电,直视赵敏道:“蒙元残暴,多害百姓,凡我黄帝子孙,无不存着个驱除鞑子之心,老道虽是方外的出家人,却也知大义所在。何况空闻、空智乃是当世神僧,岂能为势力所屈?你这位姑娘何以说话如此颠三倒四?”
听到张三丰正气凛然的说出这番话,赵敏身后突然站出一条身高膀阔,形象极是威武的大汉,大声喝道:“兀那老道,言语如此不知轻重,稍后武当派转眼全灭,尽因你不识抬举!而且你不怕死,难道这山上百余名道人弟子,个个都不怕死么?”
“哈哈!”张三丰长笑一声,高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武当一派,可没有出卖祖宗,向异族求荣的无耻小人,又何惧一死!”
见他丝毫没有投降之意,赵敏白玉般的左手轻轻一挥,那大汉便躬身退下,不再说话。接着她微微一笑,又道:“好,张真人既然如此固执,那暂且不必说了,就请各位一起跟我走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在她身后,立刻有四道人身形晃动,团团将张无忌和张三丰等人围了起来。
这四个人,一个是刚才那魁梧大汉,一个鸦衣百结,一个是身形瘦削的和尚,另一个虬髯碧眼,乃是西域胡人。
张无忌看到这四人的身法或凝重,或飘逸,个个非同小可,心头顿时一惊:“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手下怎有这么多的高手?”
他虽然身怀九阳神功,另外在逃命的路上又于殷梨亭的指点下学了一些武当功夫,已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但他自能看得出来,敌方没有一个乃是易于之辈,而太师傅受了重伤,三师伯四肢瘫痪,六师叔又失去了内力,武当高端战力已失,他可没有丝毫把握,能以一人之力打退眼前之敌,保护几位长辈的安全。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有竭力一拼了,张无忌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身份十分尊贵,或许擒下了此女,当有可能胁迫对方罢手。
就当他要挺身而出,与四人放手一搏之际,忽然听得门外阴恻恻一声长笑,一个青色人影闪进殿来。这人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倏忽欺身到那魁梧汉子的身后,便是挥掌拍出。
但那大汉绝非庸手,感应到有敌至,没有转身便反手一掌迎了上去,意欲和他互拼硬功。
不过那青色身影不待招式打老,左手已拍到那西域胡人的肩头,而那胡人闪身躲避,飞腿踢他小腹之时,那人又早已转为攻向了那瘦和尚,跟着斜身倒退,左掌拍向那身穿破烂衣衫之人。
瞬息之间,他连出四掌,攻击了四名高手,虽然每一掌都没打中,但手法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四人也立刻知道是遇到了劲敌,各自跃开数步,凝神接战。
之时那青衣人并不理会他们,而是躬身向张三丰拜了下去,恭敬地道:“明教裴教主座下晚辈韦一笑,参见张真人!”
“原来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他也自称是裴教主座下,难道我那位裴大哥,当真已经做了明教的教主?”张无忌惊疑不定的想道。
张三丰则是淡淡摆手:“韦先生不必多礼,久仰青翼蝠王轻功绝顶,世所罕有,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听到张三丰的夸赞,韦一笑顿是一喜,他原本少到中原,素来声名不响,岂知张三丰居然也知道自己轻功了得的名头,当即又是一躬身道:“张真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晚辈得蒙真人称赞一句,当真是荣于华衮!”
说完,他转过身来,指着赵敏道:“好个蒙古郡主,你鬼鬼祟祟的冒充明教,败坏本教声名,到底是何用意?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阴险毒辣?”
韦一笑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行事如此狠辣之人,之前在绿柳庄中若非得到教主提醒,只怕他与一众明教兄弟,早已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赵敏咯咯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便是阴险毒辣了,你又待怎样?”
韦一笑脸色瞬间转冷,阴沉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身为蒙古郡主,竟敢冒我明教之名,当真以为我圣教可欺么?”
听到二人的对话,张三丰很快也就明白了过来,他就说,百年来一直为朝廷死敌的明教,如何会突然投降蒙元朝廷,原来竟是这蒙古郡主冒充的。
赵敏冷冷一笑,向那魁梧大汉说道:“上次没能炸死你,且算你运气好,还敢来此胡吹大气!阿三,你去试试,瞧他有甚么真才实学。”
被称作阿三的,便是先前那名大汉。此人一身筋肉精壮结实,虎虎有威,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胀得要爆炸出来。
此人正是投身在汝阳王府中的那位金刚门高手,在原著中,他不但用大力金刚指废了武当七侠的俞岱岩和殷梨亭,更曾以指力对指力,破了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师的龙爪擒拿手,并将其杀害,可谓是厉害非常。
那阿三收了收腰间的弯带,稳步走到大殿中间,说道:“韦蝠王,在下领教你的寒冰绵掌功夫!”
话音未落,左足一蹬,喀喇一声响,便已蹬碎了地下三块方砖。
再轻轻一抖,身上忽然炒豆子一般,连珠爆响,他这一手踢碎青砖的功夫并不稀奇,但是做到这般举重若轻,确实不易,想来必是那外门硬功练到登峰造极的缘故。
阿三大喝一声,一股雄浑的劲力,便往韦一笑胸口拍去,他这一招竟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
只是韦一笑脚步错动,早已避过,身形闪处,伸指戳向他背心。而那阿三左臂后挥,守中含攻,数招一过,掌势渐快,掌力也愈发凌厉。
不过韦一笑的内伤早经裴浩以九阳神功治好,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运功一久,便须饮热血抑制体内阴毒,见这大汉如此难缠,当即使动寒冰绵掌功夫,与他互较起了内力。
而下一刻,突然间闻得“呼”的一声,大门中掷进了一团黑黝黝的巨物,猛地向那大汉撞去,同时一个胖大和尚笑嘻嘻地掠入殿中,却是布袋和尚说不得到了。
“明教裴教主座下,游行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参见武当掌教祖师张真人。”进来之后,他率先向张三丰行了一礼。
张三丰还礼道:“大师远来辛苦。”
说不得笑道:“张真人尽可安心,敝教教主运筹帷幄,如今六大派危局已解,武当诸位大侠已在回返的路上,教主更是稍后便至。张真人你且袖手旁观,瞧我明教上下如何收拾这蒙古郡主,还有那帮鞑子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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