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老商业街棉纺路的偏僻小巷,有一个私人订制的工作室,里边的一个老裁缝专门为周围老百姓订制衣服。
老裁缝上了年纪,因为是男人一般只能接些男式制衣的活,维持生计。老裁缝有一个儿子,但因为儿媳妇嫌弃所以一直在外租房住。
这一间小小的裁缝店吃住、起居、干活都在里边,除非是老街坊邻居,否则订制衣服谁也不会来这鬼地方,尤其是这早已经快成为拆迁的旧地方。
“老张大哥,来帮忙缝补下衣服,被家里的猫狗撕开了个大口子,好好的花纹撕扯坏了,心疼哟,老张头,人呢……”
一个老太婆拽着一条小狗,小狗脖子上有个小铃铛,叮铃乱响。
老太婆手里抱着一件红衣服,走进了这个杂货铺一样的小裁缝店。
店里很阴暗,光线十分不好,尤其是下午本来就背阴,店内老式的电灯泡亮了起来,微微泛黄。
“来了……”
随后一个白头发的老头穿着老旧的中山装走了过来,佝偻着身子,但衣服虽旧却洗的一尘不染,仅有些褪色。
“给”
老太婆二话不说就把衣服递了过去,随后开始解开狗的绳子。
小狗子在这里撒欢,似乎很熟悉,不一会儿就在老式的缝纫机下闭目养神。
“看形状这次纹个牡丹吧,我去找找花色搭配下……”老张头带着老花镜,吃力地从柜台下找着合适的花色。
“我说老张大哥,小川今年是不是还没来过一回,不是我说呢,养儿防老,小川这个儿子被他媳妇管的死死的,放弃跟着你学制衣的手段,偏偏学别人去做生意,根本不是那块料,那个儿媳妇看不起你这几代祖传的刺绣技术,谁不知道你原先……”
老太婆唠叨起来,老张头也没多说话,只是笑着回应着。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也不是好汉,不提那当年勇……”
老张头找到了一抹鲜艳的布条,边说边打开老式的缝纫机,对好线,先把撕裂口缝补好,然后掏出细细的绣花针,在电灯泡的灯光下,仰着头费力地穿好线。
随着一针一线的刺绣,一朵艳丽牡丹像是突然开花一样,就长在了老太婆原先的衣服上。
“这样的绣花技术也只有我这老太婆能看到了,失传了可惜了,现在却只能缝补男装,每个月除了租金也就剩下吃饭钱,这世道让人看不透啊,以后拆迁了连个想念的根都没了……”
老太婆摇着头唏嘘不已,特意穿上,很合身,也不嫌花色艳丽,抚摸着绣好的牡丹露出笑。
“老张大哥,好看不?”
老太婆说了一句,老张头就陪着笑,也不多说话,不过看着她身上针绣作品却像个孩子一样。
“叮铃……汪……”
地面上正在养神的小狗突然跑到了门外,铃铛乱响,对着外面汪了一声。
“张师傅……在这吗?”
一个年龄不大的胖子率先走进了门槛,吓得小狗窜到了老太婆脚底下,随后是一个青年也戴着大墨镜走了进来。
“老张头在的,你们要制衣吗?那你们可选对人了,他技术可好了,男士西装也会的……”老张头没说话,老太婆先搭腔。
“不知道张师傅会不会制作女装?”
胖子抹了把汗,刚从外面走过来,再加上小裁缝店通风不好,闷热的不行。
同来的墨镜男子注视着架子上的一些老照片,并没有说话。
“这小哥话说的,老张头最厉害的就是旗袍,祖辈传下来的技术,只是毕竟他一个男人,早些年风气不开放,女人也不信任他量衣服,他从慢慢转行做男装……”
老太婆唠叨不休,看老张头不说话,就扯着让他给胖子两人回话。
“嗯嗯”
老张头只忙着点头,脸上的皱纹淡了很多,只是有些局促。
“这个女孩你还有印象吗?”
戴着墨镜的青年手指着强上的一张黑白老照片,那好像在一个福利院。
一群可爱的孩子穿着衣服,年轻的老张头站在中间笑着,只是照片都模糊发黄了。
“记得,孤儿院就剩她一个女娃没被领养走,说是有先天疾病,我路过那里给娃做了套衣服……”
老张头看着那张照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表情。
“张师傅,是她让我来的。马上咱们江南就有一场国际时装周,需要您老人家过去指导。
苏绣旗袍,你才是真正的大行家!”
青年摘下了墨镜,正是一直在东篱下养咸鱼的培风,他是来请裁缝大师来的!
而先前搭话的胖子正是胖洪洪海,跟着常青藤疏通人际关系,现在临时被培风抽调到东篱下忙活时装周事项。
这是林苏姐交给他第一个大任务,让他务必办到。
她正忙着把自己的设计做成成品,为时装周开幕秀做准备,忙的走不开身。
“国际时装周,一听就高级,老张头,看来还有人记得你,来请你。老婆子还以为过两年说不定我就给你收尸呢。”
老太婆掏出手绢抹眼泪。
“我不成,不成……”老张头有些呆愣,连绣花针扎进手指都没感觉,毕竟手上的老茧磨得太厚了。
“张师傅你行的,难道不想让你引以为傲的苏绣大放异彩、成为真正的时装主角吗?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培风说了几句话,其实他发动培氏的资源调查过老张头,知道他因为曾经的动乱染上恶名,再不为女人制旗袍。
也知道他被儿媳欺负等诸多凄惨的近况,这是培风开口亲自来请出山的制衣大家。
现在培氏集团正广发英雄帖,邀请海内外知名设计师在时装节上一展身手,海外由林苏亲自致电熟悉的设计师邀请,与各大奢侈品牌合作邀约参展。
但华夏一些关于制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培风重点关注的对象,毕竟他为自家举办的国际时装节出力,更看中和发掘的就是华夏文化的一脉相承。
“老张头,你真是头倔驴,你难道不想让你儿子看看他放弃的刺绣制衣有多珍贵,难道想让你的刺绣跟着你这把老骨头化成灰不成,你傻啊,现在你都一把年纪了,谁还会说你有伤风化……”
老太婆一脸激动,拽着系好的狗绳子就到了老张头面前,替他不值。
小土狗被绳子勒的狂吐舌头,脖子里的摇铃叮当乱响。
“还怕人家骗你啊,除了我知道,还有那些人知道你的技术,跟着年轻娃子出去看看吧,让这店铺关上十天半月又能如何,我帮你看着店。”
老太婆一顿说落,随后转过头问着胖洪和培风。
“两个娃子,这什么……时装周会上电视上报纸吗,能在电视上看到这死老头子吗?”
老太婆倒是没有丝毫扭捏。
“有呢,婆婆,时装周连续一周呢,要是你会上网,网上信息更多,每一场都有,我们准备为张师傅单独搭建一个旗袍展厅……”
胖洪的口才用对了地方,哄得老太婆心花怒放。
“好,我去……”
老张头收拾好桌子上的绣花针,大小不一,揣着就准备往外走。
“张师傅,您老就拿这些东西?”胖洪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盘绣花针,足以!”
老张头第一次昂起了头,佝偻的身子挺直,他的体型其实不低,只是这些年被生活压弯了腰。
“婆婆,您老有时间也跟着过去吧,可以现场观看,我们提供吃住,您老说不定还可以当个老年模特,穿着张师傅的旗袍在台上走秀。”
培风突发奇想,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衣服做出来不就是让人穿的吗?
这次拿华夏文化震撼死那群眼高于顶的外国佬。
他先前已经听林苏抱怨一些顶级知名设计师看不起这场时装周,连挽尊都不会,直接拒绝了培家的邀请函。
这完全是在打脸,可把培风这咸鱼给激怒的翻了个面。
说实话他对现在清一色的外国奢侈品牌早厌烦透了。
外国的月亮就一定圆吗?
我自己家的服装周,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我老太婆怎么可以当模特,不过,娃子,我真能去现场看……看衣服,什么秀?”
老太婆错愕,随后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老张头期待的眼神,顿时来了豪气,恍如女中豪杰。
“去就去,老太婆当年就是因为父母之命,一辈子从不为自己活着,若不是老张大哥,也没有我老婆子的今天……”
老太婆越说越高兴,老张头不想听了,赶紧迈着步子,在门外等着关门。
“婆婆,你和张师傅是老两口?”胖洪这张嘴甜的很,已经和老太婆打成一片。
“哪有,没这福气喽。我老伴去年才过世,我不过是看不得老张头那儿媳妇,不孝顺……”
交谈声随着裁缝店关门并没有中断,只是声音渐传渐远……
第二天,这里街头巷尾的老邻居都传遍了,老张头那个老裁缝窝在这里几十年,终于肯出窝了。
传言说,好像老裁缝被人请走,专门给他开一个时装秀,不少知情的老邻居都默默鞠一把心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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