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这种东西,其实一直以来都很令人玩味。
哥伦多·韦伯斯特此前并无信仰。
尽管他为了祈求船运平安,曾经拜过海神。
尽管他为了寻得一线生机,曾经用羊皮纸进行过献祭。
但那都不是真正的信仰。
若突然出现一个“神”,就要让他献上自己的一切,他肯定不会甘愿。
但苏闲其实说的已经很明白。
“向神奉上你的一切,神会赐予你一切。”
用纯粹的数学逻辑来说,就是1-1+1=1。
什么都没变。
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依然不是你的。
变的只是名义。
也就是从此以后,你的东西会变成“神赐予你的东西”。
但那又有什么不同呢?
毕竟,神还在沉睡。
“黄昏已逝,暗夜将临,诸神复苏,神的时代就要回归了。”
这所谓的神谕,可不就是在说,神现在还未苏醒吗?
黄昏,即是“诸神黄昏”。
那是一个大时代落幕的标志,哥伦多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的脑子动得很快。
他向神献祭,听到他声音的反而是“神使”。
那么“神使”和“神”究竟有什么不同?
至少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两者并无区别。
加入“所罗门”,其实就相当于加入一个“神使”所领导的组织。
这必然是一个超凡者汇聚的组织。
而超凡之力,正是他现在急切需要的东西。
先度过此刻的难关。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等神醒来。
如果神真的会醒来。
……
而对于哥伦多的顺从,苏闲却并不意外。
因为这事情走向几乎是按照他的思路在走。
若说意外也有,那就是吸收了第三张羊皮纸之后所带来的阶段性变化。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变化。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事情要做。
为了像模像样些,他在哥伦多承诺加入之后,便开始宣讲教义。
所谓的“教义”,自然是临时编撰的。
不过也并非凭空而来,而是他以《历史之蛇的教典》为基础所进行的改编。
教义很长,很繁杂,但基本上都是通常教派会有的那些信仰守则。
苏闲耐着性子在讲。
哥伦多便也耐着性子在听。
至于听完教义之后会否遵循,那其实还要看之后的利益交换。
也就是,是否值得?
……
整个宣讲的过程持续了小半个钟头,这才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如果日后有意将这“所罗门”发展开来,肯定是有必要确实编纂出一本真正的教典。
但苏闲现在还没有想那么多。
他感觉这形式走的差不多之后,便停下宣讲,对哥伦多说道:“记住了吗?”
哥伦多其实没有记住太多,但他还是违心道:“谨记在心。”
苏闲便合上书,伸手点向他的眉心,低语道:“还是那句话,向神奉上你的一切,神会赐予你一切。之后的路要如何走,便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神会眷顾你,但不会代你前行。我知道你正身处险境,回去之后奉上你的诚意,神会与你回馈,赐你恩惠。”
哥伦多顿时心有所悟,他上次献祭被拒绝之后便一直在思考原因,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些。
不是他献上的祭品不够诚意,而是他还没获得献祭的资格。
而现在的他终于有了资格,若再进行献祭,应该会有所得。
只是如何进行献祭,还需要神使的指点。
于是他忍住激动,诚心询问。
苏闲便将献祭的基础方法一一告诉他。
只是此刻就连苏闲自己都不知道,若没有羊皮纸在手,能否献祭成功。
而且苏闲也并未将献祭之物对稀有度的要求告诉哥伦多。
这需要哥伦多自己来摸索。
当然苏闲并未表露出来,他要在哥伦多面前保持一个全知全能的形象。
……
待得知自己能够通过献祭来向神祈愿之后,哥伦多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试。
苏闲看出了哥伦多的意图,便也没有再多说。
至此为止,他今夜所来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
最后,他让哥伦多把黑市中拍卖下来的两个货物搬进来。
哥伦多虽然不知道他有何意图,但却并未多问,而是直接命令手下将那两个货物搬进了房间,然后非常识趣地把门关拢。
两个货物之中,米法·菲林克斯依然在安睡,她的面容很平静,完全不知自己的处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那鲨鱼男却从始至终将一切看在眼里,但他的眼神很麻木,一动未动。
“这就是你从黑市拍卖下来的两个人?”
“是的。他们……”
哥伦多的眼中涌出一股表现欲,连忙便想将这两人的来历细细到来。
但苏闲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而后,他没有去管米法·菲林克斯,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那鲨鱼男,出声问道:“能说话吗?”
鲨鱼男略微转头看向他,但也仅是看了一眼,就又转回去盯着正上方看。
苏闲沉默了会儿,便对哥伦多说道:“叫个人来,把这浴缸里的水抽了。”
哥伦多立刻领命:“是的。”
但当他刚要转身时,那鲨鱼男却猛地仰起头来,让脸庞浮出水面,焦急道:“等等,我能说话!”
看来他还并不想死。
苏闲点了点头:“说说看吧,你的经历。”
哥伦多也连忙停下来仔细听着,这鲨鱼男可是他的希望之一。
鲨鱼男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不得不说道:“我曾是一名渔夫。”
……
确切的说,包括这鲨鱼男在内的那一批长了腮的变种人人,都曾是渔民。
他们一共有八人,剩下的七个人都还在“三叉戟”的手中。
在长出鳃裂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渔民,靠在南海打渔为生。
一切的变化始于那一天。
他们一行般乘坐着一艘中型渔船出海打渔,预计行程在三天之内,只在海上度过两夜。
但就在第一夜过后的清晨,海上起雾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晨雾,只要等到太阳升起,那雾便会自然散去。
但大雾始终没有散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雾是从城内爆发出来,而在大雾遮挡之下,船只根本不能辨别方向。
没办法,他们只能停下来等待。
但在海浪的驱使下,渔船依然在飘动。
到正午时分,包括鲨鱼男在内的渔民们因为饥饿而聚集在一起,他们当然有带粮食,当下便吃了起来。
然而就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渔船已经从一片雾漂进了另一片雾里。
那片雾是伴随着雾鱼而生,是原本不该在近海区域出现的深海迷雾。
但他们确实遇到了。
这原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雾鱼是极其珍惜的鱼种,如果能够借机捕捞到足量的雾鱼,他们会获得很大一笔财富。
但当时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完全错过了这发财一机会。
不过即便意识到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片雾很不寻常。
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大量雾气的渔民们,从身体内部开始产生变化。
先是内脏翻滚,想要呕吐。
后是脸部开裂,流出血液。
再是呼吸困难,越发干渴。
因为有预定了三天的行程,所以带上船的淡水并不多。
但为了消除干渴,渔民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们疯狂争抢着淡水,拼命往嘴里灌。
在争抢的途中,有人不小心被推下了海。
在那人的惨叫声中,其余人终于醒过神来,连忙攀到船舷往下看。
但大雾浓厚,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幸运的是,那人并未淹死。
当然了,他不可能淹死,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长好了腮。
……
“后来,我们把他救了上来,他告诉我们自己能在海中呼吸,并且不会干渴。于是我们便一一下去尝试,结果果然不再干渴。但我们并未因此而惊喜,反而更加恐惧。没有人想要变成鱼,不是吗?”
鲨鱼男笑得很苦涩。
苏闲问道:“之后呢,你们还遇到了什么?”
鲨鱼男说道:“我们遇到了飓风,是不是很巧?当我们正在为自己变成了鱼而恐惧时,海上飓风来袭,不但摧毁了我们的船,还把我们卷上了岸。再然后就被那群人抓走了。他们把我们关在鱼缸里,像对待珍惜鱼种一样,一大堆人围着我们看。不论我们怎么喊叫,他们都当做听不到。不过我还算幸运,最惨的是桑德,他被切开了,像切鱼一样,沿着鱼线,也就是腹部中央一刀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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