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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亲爱的,是这位旅行到此的先生有什么问题需要解答吗?”
老板娘对比尔充满兴趣,两只手拄着下巴向他眨眼,事实上这种事情经常上演,尤其是他安静地待在室内某处之时。
因为平时在街上,比尔会带着黑框墨镜和宽沿帽子,并低调地走在阴影下,即便有人不经意间发现这个古怪男人,也会很快失去他的行踪。
而当他摘下帽子和墨镜,安静地待在那里思考或是闲聊,在他身上就不自觉流露出神秘的魅力,仿佛能用需要形容的艺术气质全部集中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他淡金色的眼眸里散发忧郁,嘴唇代表着性感与冷淡,凌乱的绑在脑后的褐发,在安静中显示他的不羁!
包括那低沉的声音、微微上扬的嘴角、超越时代的干净利落的穿衣风格,全都彰显着他的特立独行!
还有他的影子,是那样孤独……
心思大条的人通常不会克制关注另一个人身上散发的感觉,敏感多情的人们却总是对充满艺术家气质的人充满向往。
此刻在这间旅馆内,老板娘明显被比尔奇怪的气场吸引。
旅店老板倒没在意,眼中只有比尔手腕上带着的机械手表,这只手表的价值,差不多比的上这间小旅馆的三分之一!
而且他只是旅人,老婆总不可能就这样被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给拐跑了吧?
“我对老板说的十几年前在全世界爆发的大规模女巫猎杀有点兴趣,因为那时候我还很小,家里没有人会主动告诉我这些不该被小孩子知道的事。”
“而且欧德教廷好像也不曾宣扬十几年前的伟大行动,这是让我比较困惑的地方,据我所知,在现在这个社会,欧德教廷哪怕只端掉一个非法的邪教,都会在公开场合大声说出来。”
比尔终于吃完早饭,美味的乳制品和蔬菜让他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活着,并满足自己。
食欲也好、姓欲也好,好奇心也算。
“真没想到你会想要了解这些不愿意被人提起的过去,毕竟在那些年里……”
老板娘张开惊讶的嘴又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怎样讲述,旅馆里的人们吃过早餐就退房离开,只有比尔还坐在那儿。
旅馆老板看了看墙上的机械钟,开始计算时间,如果比尔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内没有提出退房要求,他就可以扣除部分押金作为延时费。
所以旅馆老板没有赶比尔离开,甚至不在乎老板娘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反正他只是个旅人,带不走自己美丽的妻子。
而面对比尔诚恳的问题,老板娘随手捋了捋漂亮的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长发,慢慢讲出她的回忆和疑问。
“那是一段疯狂的日子,虽然那时候我只有十岁,但毫无疑问,它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不过你为什么对那些事感兴趣呢,按照欧德教廷的说法,凡人不该主动窥探或是主动寻找关于女巫们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针对老板娘的问题,比尔已经想好该怎样回答看起来没那么突兀和奇怪,而且他说的这事半真半假。
“美丽的夫人,其实我是一名作家,平时主要以攥写推理小说为生,偶尔也会写写剧本卖给剧院。”
“最近几个月里,我从小道得到消息,某大剧院在文学界发出了征集悬赏,打算投资拍摄一场欧德教廷的大戏……”
事实上这部剧不是什么剧院投资,而是新政府的计划,他们打算从各个方面吸引欧德教廷成员的注意力,以减小教徒们对煤核开采的关注。
拍马屁这种老套的办法,总是那么简单而实用,这件事是比尔在第二次去往吉克朗西的船上与查尔斯闲聊时得知的。
“剧院投资这部以教廷为主角的戏,目的当然是为了歌颂欧德教廷在维护世界安宁做出的伟大贡献。”
“当然我们这种小人物才不管是把它当做宏伟教廷的道具,还是让普通人更好了解到邪恶巫师,这部剧肯定大卖。”
“只是我的年龄太小,在经历阅历上远远比不过那些四五十岁的前辈们,可我又查不到有书籍记载这些事,只能出门转转,希望能收集与欧德教廷有关的故事。”
比尔的回答听上去似乎天衣无缝,旅店老板也没有多想,哪怕比尔妄图违背欧德教廷规定,他也不会阻止。
与旅店老板相比,老板娘没有老板的无所谓和从容,她忽然陷入沉思,眼中的纠结令她看上去想反驳什么。
她没有表露内心,因为比尔从这份挣扎和纠结背后,看到浓浓的恐惧。
比尔对从这女人口中能得到有效信息的信心开始降低,忽然起身坐在柜台前,与老板娘和老板近距离交谈。
“汉娜,我怎么不知道那段时间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可磨灭的影响,我记得我们家依旧过着清淡的日子,管理这家小旅馆,只是那时教廷检查房间的次数更频繁。”
旅店老板突然抱住老板娘纤细的腰,在比尔面前做出亲昵举动,好像真的在担心老板娘情绪低落。
他可不喜欢每天都被阴郁包围的女人做自己老婆。
“亲爱的,你不会懂的,欧德教廷大范围甄别和抓捕女巫的方法并不友好,抱歉,我不应该偷偷说教廷坏话……”
“你要知道,就算我们清楚知道还有男巫这种存在,女巫依旧是灾难主体,而女巫会利用女人们的血变美,因此那些美得妖异的女人就成为教徒们盘查的首要目标。”
“因此在一段时间的抓捕下,长得漂亮的女人们都处于恐慌的状态,我甚至记得那段时间里,我母亲最讨厌别人夸她好看。”
“哦,伟大全能的神啊,请求您原谅我愚蠢的行为和语言,我亲爱的丈夫,也请你原谅我刚刚对欧德教廷的不敬……”
老板娘双手举在胸前,对着太阳的方向不断祈祷,比尔从来没有走入教堂,他不知道她口中的神什么模样。
「这个世界既然真的存在神秘力量,或许神也是存在的吧,不过欧德教廷真的是神的代言人,能与神沟通吗?」
思维开始发散,比尔努力拉回这个顽皮的大家伙,他也想努力拉回紧张的老板娘,旅馆老板先一步抱住她。
“我亲爱的汉娜,你这是怎么了,房间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这样……”
“伟大万能的神啊,这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在我们身边还有这种不可理喻的事出现,你确定那是欧德教廷的所作所为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女人们为什么不……”
就在旅馆老板紧紧抱住老板娘,安慰地拍着她颤抖的肩膀,汉娜却猛然推开他……
“嘿,汉娜,你在干什么!”
“你们这些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因为女人们除了可以怀孕的子宫外就一无所有!”
汉娜咬牙切齿地从老板怀里挣脱,绕过柜台后笔直走向门外,在离开这间暗淡无光的小旅馆时,她又凶狠地回头瞪眼。
“而那些丑陋无知的只会以男人为尊的丑八怪们,对漂亮女人的嫉妒,就像我吃了放置三年的奶酪一样,令人作呕!”
“呵呵,所谓漂亮女人,在这个被愚蠢统治的世界里占几成呢,谁又能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呢?”
明媚的阳光映在她半张白皙的脸上,折射出砖石般光彩,另一半却有些阴森,旅馆老板甚至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在这个角度下,只有比尔能看到她似笑非笑的嘴脸,还有眼底里迸发的不甘。
她在满脸震惊的旅馆老板反应过来以前消失在阳光灿烂中,并永远失去了下落,只是此刻老板还不知道自己丢了老婆。
他以为汉娜只是发神经,等她平静下来自己想明白了就会回来,而他已经想好该怎么惩罚离家出走后又回来的女人,反正床上的花样他学了很多。
只是许多令老板情绪高涨,新鲜有趣的玩法汉娜拒绝尝试,老板认为女人在尝试过后都会爱上它,甚至无法自拔。
望着汉娜离开的背影,旅店老板冲着比尔露出尴尬的笑容,毕竟在客人面前发生这种失礼的事,都是自己管教无方。
“抱歉客人,真是让你看笑话了,汉娜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子过,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不,都是我的错,大概是我想要知道的过去勾起了她不愿想起的过去,我不该因为一己之私让别人舔舐伤口。”
比尔叹了一口气,看到旅馆老板身后的酒架子上有几瓶被擦的干干净净的酒瓶,都是烈酒,而旅馆老板则再次抬头看表。
距离扣掉比尔的押金,还有半个小时。
“客人,这和你可没有关系,女人都那个样子,汉娜以前我也接触过很多女人,要不就是天天哭,要不就整天大喊大叫,让我心烦意乱。”
“说来这个女人还是被我外出旅游时从垃圾街里捡回来的,我也是看她没有别的女人的毛病,长得又不错才娶了她,没想到她和她们也是一个德行,过了两年好日子就跟我耍起来,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旅馆老板送送肩膀,
“在现在这个社会,哪还有像我这么好心的男人了,别看我这旅馆不大,能在蒙特城这个位置开旅馆,也需要不少钱支撑。”
“隔壁理发店的托尼可是找了一个身家和他差不多的女人结婚的,虽然那女人我在他们婚礼上见过一次后,到现在都不想再看到她长满麻子的脸。”
“不过她家里是做皮革生意的,虽然只是雇了几个老婆子手工做皮包,但在锡兰这种适宜旅游和休假的地方,具有传统地域特色的手工艺品可是和赚钱的好项目。”
旅馆老板在完全清醒后变得多话,又转身取出高档酒,在比尔眼前晃了晃,气泡透过棕色酒瓶,在暗淡的阳光下快速上升。
“客人,要来一杯试试吗,锡兰本地特产的白葡萄酒,在地窖里放了两年,我前两天才摆在酒架子里。”
“你也来一杯吧,就当我请客,我可不想像个孤独寂寞的吟唱诗人,自己坐在角落里喝酒唱歌。”
取出一枚金镑拍在桌子上,比尔面前马上出现两只干净的高脚杯,还有一只抽走金镑找零的手。
旅馆老板开心地起开橡木塞子,熟练地向杯子中倒出酒浆,比尔无所谓他的目的是什么,就算那个女人走了,他也可以继续从男人身上得到其他视角的旧时情报。
“好了客人,原谅我刚刚向你的抱怨,我也是被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气的,你也看到刚刚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还有一堆问题想问呢?”
“的确还有一些问题,我只是大概了解一下就行了,在你经历过的猎杀女巫时期,有多少女巫被教廷抓住焚烧,你亲眼见过那个场景吗?”
喝了一口旅馆老板口中的高档货,比尔不禁皱了皱眉,这不是高档白葡萄酒该有的味道,是很明显的假货。
「所以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才慢吞吞地抿了一小口,不过我要是质疑他,会被告知这是锡兰地区特产的味道吧?」
「这个世界还没有有效的监管机构,我给研究院的提议还没具体实施,所以即使报警也没办法维护权益。」
放下高脚杯,露出难以形容的微笑。
“真是奇怪的味道,这就是你们锡兰地区本地葡萄酿造的白葡萄酒吗?”
“客人,您大概是初次品尝,所以还不习惯这种味道吧,这种白葡萄酒对身体还有好处呢,我这里还有几瓶珍藏,您也可以带回去给亲朋好友们尝尝。”
“……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接下来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旅途,拎着几瓶葡萄酒会加重负担。”
“哦,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旅馆老板失望地喝了一大口劣质酒,酒精辣的他眼泪直流,比尔这才敢相信这种白葡萄酒不是用工业酒精勾兑的。
又重复一遍问题,比尔对这位卖假酒的小商贩失去耐心,好在他终于回答,并再次看向身后巨大的古铜色机械钟。
“我不知道全世界范围内有多少女巫欧德教廷被抓住,但那次猎巫人协会也在城市外面伏击,所以听说几乎没有女巫逃掉。”
“而在整个锡兰地区的话,大概有几百个女人被大火烧死了吧,我当时还未成年,不被允许前往广场上围观公开行刑,听说女人们也不被允许围观公开行刑,我们只看到了最后的火刑。”
“对了,我当时听大人们说公开行刑是最刺激的部分,目的是为了让那些女巫供出她们的伙伴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女巫们的惨叫从广场传到这里,那种声音很特别,呵呵,特别到让人兴奋呢!”
旅馆老板脸上忽然挂起有些癫狂的笑,他为自己回忆起那是的事感到高兴,并回忆起了另一种快乐。
那是听到女人们惨叫的病态的快乐!
比尔望着旅馆老板扭曲的脸,苍白的脸上充满冷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