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部典籍卷了起来紧握着,苏寒山暗自叹气。
心想您即便知徒儿打小读佛经通禅理,也不能每次登山都使劲儿送书啊,那千字符还没翻腾完呢!
神阙大人似乎总能看透苏寒山所想,捋着白须笑道:“不必有心里负担。这两部书闲来无事权当解闷儿,也顺便了解些道符衍生的用处。修行本是愉快事,你若苦着脸从为师的竹院出去,旁人见了,还以为老道亏待于你!不值,不值……”
苏寒山为之汗颜。
头回听说堂堂补天教神阙大人竟也惧闲言碎语,真是颠覆了他对化凡境神仙的认知!
掌教大人负手从苏寒山身旁走过:“走吧,为师带你去七星院瞧瞧。”
……
道门七星院位于天符后山,呈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在圣殿之后的青翠山峦里。
其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院乃截天教院。
玉衡开阳瑶光三院则归补天教所管。
一门两教义,注定争斗不休。
如今截天教任国教正统之名,除了璇玑大人要尊称神阙大人为一声师兄之外,在这天符山乃至苏唐境内,补天教则是处处遭压制。
只因璇玑大人座下出了个凤栖梧。
苏寒山自然也知补天教门的窘迫境地,被寄予厚望的他已在努力了。况且光芒盖过凤栖梧这种事,总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
急不得!
残雪点缀的后山里,苏寒山与老师沿着别致幽雅的石径小路一边走一边谈。没有固定的话题,自然也没有敏感的话题,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有件事需要你了解一下。”
“老师您说。”
“天都城中有座诛仙阵。”
苏寒山不解问道:“什么是诛仙阵?”
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神阙大人说道:“简单点来说,就是可诛杀武境七重化凡神仙的大阵。”
苏寒山语结。
心想这解释还真够简单的。
不过对于诛仙阵的说法,他确实第一次听闻。惊讶之余也能理解,想来该是苏唐历代祖先未雨绸缪所留的后手。
苏寒山问道:“为何徒儿一定要知道?”
负着双手的补天掌教说道:“因为你是老道门生,补天教未来掌玺人。”
“凤栖梧也知诛仙阵的存在?”
“那是自然。”
苏寒山想了想。
既然是他必须要了解的事情,还是弄清楚才好。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有那么一天,苏唐天都需要开启诛仙阵方能渡过劫难,也不至于懵懵懂懂一切未知,便问道:“诛仙阵具体在城中哪儿?它是如何开启运转的,阵眼又是什么?”
“需要你知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那您提起诛仙阵是……”
“为了告诉你天都城里有座大阵。”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的,徒儿知道了。”
……
“老师。”
“说。”
“您真是个简单的人。”
“这是对老师的夸赞?”
“应该是吧!”
“你是不是在想,与老师聊天很无聊?”
“没有。”
“是因为空空和尚从来不与你聊天吧。”
苏寒山想起南朝姑苏城外桃花山寺里的那个痴和尚,也不知师父怎样了。
……
“师妹你快些,再晚就错过精彩好戏了。”
“你是为了看戏?”
“那是当然!凤栖梧那小子难得被人揍,尤其还是一位倾城倾国的女子!此等罕见事,江湖甲子年恐怕也只这一回。若不亲眼见证,简直天理难容!世上白活这一遭了!”
“你是想看那位佛衣女吧?”
“师妹想哪儿去了,师兄岂是这般庸俗之人?”
神阙大人停下脚步。
落后半肩的苏寒山也随着转过了身。
瞧见道门八小重山里排行第七第八的两位,补天教教徒苍梧谣拉扯着小重山从山石林立的转角处走来。
赶着去演武场观热闹的苍梧谣猛然看到掌教大人与苏寒山,连忙松开师妹的手,两人齐齐上前见礼:“弟子见过掌教大人,见过苏师兄。”
捋了捋白须的神阙大人笑眯眯地瞧着苍梧谣:“赶着看戏?”
苍梧谣心虚低下了头。
在苏寒山登天符山之前,补天教众教徒之中,苍梧谣的修行天赋公认只在凤栖梧之下,若假以时日认真雕琢,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可这小子偏偏又是爱偷懒的主。
十二时辰之中,同为八小重山的破阵子只腾出两个时辰休息,苍梧谣却连两个修炼的时辰都挤不出来。
甘做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对此,便是神阙大人也无可奈何。
人各有志!
……
生怕被掌教大人责罚偷懒的苍梧谣点头嗯了声。
那模样极为本分,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
听到佛衣女三个字眼的苏寒山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生来玲珑心的小重山瞧着苍梧谣。
碍于掌教大人威严,苍梧谣哪敢开口,一味紧张地低头。
苏寒山乞求的目光落在老师身上。
后者摇了摇头叹息:“没想到补天掌教竟也有不受待见的时候。”
目送老师离去后,苏寒山又收回目光,看着苍梧谣。
八小重山位列第七的苍梧谣终于抬头,确定掌教大人远去之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风驰电掣地拉着苏寒山与师妹,边走边说。
“这事儿我也说不准。”
觉着如此拉扯不成体统的苏寒山挣脱了手腕,轻锁剑眉。
苍梧谣又道:“凤栖梧有心仪之人,名字就挂在醉仙楼相字房雅间门前,这在天符山甚至天都城都不是秘密。”
苏寒山点了点头。
苍梧谣说道:“原本除了凤栖梧外,大家也没见过那位佛衣姑娘。一直以来只是空闻其名,臆想其貌,想知道究竟是怎样倾城倾国之姿能让高傲的凤凰低头。可今儿个那位姑娘竟主动找上了山,二话不说就要在演武场上挑战凤栖梧。”
苏寒山困惑不解:“为什么?”
苍梧谣说道:“这就是大伙儿好奇的地方了!没有人知道原因……”
苏寒山沉默。
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种强烈的猜想,他总觉得这事儿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想起那夜隔着屏风与红佛衣姑娘的对话,苏寒山想着,该不会是为了给险些挨了凤栖梧一掌的自己出气,才找上门儿来的?
若真是如此,这算什么?
是护短么?
苏寒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