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这个选项,所以眉千笑并没有让第一个病人走到给其他人做选择的距离。
曹凌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恩克王子突然冒出来,大家选择了杀戮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她脑海中浮现起当初在绝情岛眉千笑杀气腾腾模样,或许那才是更符合魔教教主的选择。
但现在,教主大人似乎给了一个十分意外的选项。
瞧现在,他火把狠狠砸下火星四射的场面非常骇人,一下子就把那些狂涌过来的病人吓住了。但他压根就没有用上武功,只是看着吓人,那人受点皮肉之苦并无大碍。
冲锋第一人倒下得如此惨烈,如今眉千笑大声一吼,这些本就已病恹恹的人们顿时恢复冷静。病人们反而因为觉得自己尚有生机,更不应该把命断送在他们这些不讲道理的狂人手上。
这就是为什么眉千笑一早说过会与所有人为敌,为什么要把一件好事说得自己像作恶一般。大家慢慢才了解到,用真话挑战一个人唯一的信念激起的反抗,还不如用一个恶毒的谎言置善恶于身外让对方尚有一丝希望,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许多。
这些人真把眉千笑一群人当做了坏人,感觉自己无法抵抗之下,乖乖妥协。眉千笑命他们接着把死去的尸体烧干净,他们听听话话,几个还能动的小伙子立马就去办了。
瘟疫病人们变得这么听话大家都松了口气,一群人坐在大门处修整,不时偷偷望向眉千笑。
尽管眉千笑又还是那副拈轻怕重的模样,但隐隐之中大家已以他为头,只是自己都没发现。经过这一段相处之后,即便没人愿意承认自己要给这样的人打下手,但本能会让你明白谁才是那个对一切有大局观的人。在你茫然的时候,自然而然看向那个你觉得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身上。
“现在的情况呢,是这样……”眉千笑打了个呵欠,缓慢道。
“嗯嗯,你说,大家都听着。”总事充满鼓励意味地附和道。
这种情况下不怕眉千笑没安排,最怕眉千笑不吱声。
“这两天对于卢安顺来说时间紧急,忙着调人撤离,难保不得已舍弃不少东西。我们躲在这儿也算灯下黑暂时安全,但人这么多总归要吃要喝要对付瘟疫。”
众人点点头。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会面临感染瘟疫的危险,但倒是降低了被卢安顺的人发现的危险。
“所以我想影都府的几位大人,负责在外边负责给我们运送物资。”
“为什么我们去?”曹凌疑问道。
“见过你们的人都灭口了,卢安顺那头并不知你们底细。你们重归原来的身份,可以轻易在武昌府内行动,再用土特产老板的身份作掩护进出货物粮食也不会让人起疑。”
眉千笑所说有理有据,连看他不顺眼的难民暗卫也都不得不信服。
“然后是你,你留在外边帮我找这些东西过来。”说罢,眉千笑让曹凌拿出卷宗撕给他一段,他大手一挥写了一段字交给了刘兴。
众人先不诧异为什么交代的是刘兴这个叛徒,而是好奇眉千笑在这种时候写了什么锦囊妙计。
“这……”刘兴拿过一看,字丑得让人头晕眼花,但好歹还是看明白了,“都是药材,这是一剂药方?!”
“艾草点燃烟熏消毒我们所在的场所,艾叶酒蒸汽消毒我们的身体和用具,这些都用来为我们预防瘟疫。剩余的,确实是一剂治疗瘟疫的药方。”
眉千笑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却在大家心中炸开了锅!
这治疗瘟疫的药方,可比什么锦囊妙计都价值连城!
“你有药方为何不一早拿出来给他们治病,还让我们选择杀还是不杀!有这玩意我们还怕个屁瘟疫!”总事忍不住蹦起来吼道。
“你当瘟疫只是小病一场,随便就能治愈吗?”眉千笑瞥了他一眼,看傻子一般道,“瘟疫有各种类型,即便名医应对也难说药到病除。所以一旦发生瘟疫,都是以防御隔离为主,实在是因为要治疗瘟疫代价太大,一不小心所有人都给搭进去。我这药方是北边极寒之地的药方,应对那边的瘟疫还算有效,但应对武昌府这边可不一定。现在咱们是死马当活马医,我能拍着胸口给你说一定治好?”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总事连忙重新坐下。
“但为何让他去?他在外头我不放心。”一位力统冷冷看向刘兴,不悦道。
多年同司的情谊,在今日得知刘兴竟然是为卢安顺办事的卧底,深深的背叛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不信任的情绪也泛滥如潮。
“刚才我不是让诸位选了杀还是留?杀了倒是省事,一了百了。但选了留,那可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既然他也选了留,我相信他将和我们同仇敌忾。是吧,番薯兄?”
眉千笑拍了拍刘兴的肩膀,但被刘兴嫌弃地一把抖掉:“哼。”
当然,只是这样不可让大家信服,眉千笑接着道:“卢安顺决定今天就散播瘟疫,城里的物资他拉不走,也不敢拉。如果他把全部东西及时拉走,这瘟疫看起来就不突然,以他机关算尽的作风定然要让这场瘟疫看起来自然一些。而刘兴作为卢安顺的卧底,对这些地方的情报要比所有人都熟悉。”
“其他人从头开始调查情报太慢,万一卢安顺反应过来武昌府没有发生大量瘟疫,一定会重新布兵严防死守。我们的时机或许就只有今晚到明晚之间。暗卫在外边监视着刘兴,顺便配合他把这些地方给劫了,我们就不必担心后勤的问题。”
没想到眉千笑连这些都算好了,众人无话可说,心中无比佩服。
“最后,对你的安排才是重中之重……你随暗卫在外边躲着,少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眉千笑最后提的重中之重,没想到说的竟是恩克王子。
“我?NO,是我求你们不杀他们,也是我立意要留下来看管他们,我不能食言!你在,我就在!”恩克挺直腰板急道。
要不是恩克坚决留人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今天难保不是另一个选择。
尽管他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一如初见畏畏缩缩。但在眉千笑眼中,倒映出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而且还是金毛的。
有些人是虫就是虫,是龙就是龙。再怎么不起眼,但总有一天破茧而出,一飞冲天……危难,只是人生历程上的一点波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