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左手托住右臂团团乱转,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痛得额头冷汗直冒。
心中怒骂,老子本来使了个虚招,狗娘养的冲上前硬把它变成了实招,不带这么玩的!
骂归骂,又暗自庆幸没拔刀,否则就不止断胳膊这么简单了。
楚凡则抢入他背后的匪徒中,如虎入羊群。有不长眼睛的上前拼命,出拳则拳碎,出脚则脚折,挥棍则臂断。
数息之间,四人被揪出,摔在了数丈外沙滩上。
风紧,扯呼!
余匪一声唿哨,一瘸一拐,争先恐后朝坡上跑。那些腿脚折断了的,爬也要爬回去,模样真个凄惨。
孟广踌躇了一下,把江湖义气抛在九霄云外,惶急尾随而去。
咱们匪徒欺负人,总还讲究个名目。这厮一言不合就开打,哪里是什么上天派下的英雄,分明是幽冥冒出的杀神!
太他娘可怕,凶残了!
楚凡踱到四仰八叉的几个人跟前,用脚踢了踢,冷冷问。
“喂,知道为什么单独揪你们出来吗?”
一条獐头鼠目的汉子强作镇定,手指向歪倒悬崖下的同伙尸体。
“少侠饶命……俺没有动手,是曹三那贼胚杀了玉树!”
对对对……
这一下提醒了另外三个,纷纷磕头如捣蒜,咬定了曹三。
楚凡心情烦躁,根本不理会真真假假的狗血倒灶,也懒得断案,喝道:“拖起曹三,去海边。”
四个人抬起曹三尸体到了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自觉跪下了。玉树的骨灰刚刚从这里洒下,石缝间还能见到深浅痕迹。
楚凡深吸一口海风,道:
“老子不是吃斋念佛的老和尚,也不是嗜血凶暴的杀人狂魔。对你们几个,刚才想了又想,该怎么处置。按家乡律法,疯癫状态下杀人不需要偿命……
四人闻言眼睛一亮,纷纷叫嚷,小人就是疯子,小人确实疯得不行了……
楚凡冷笑道:
“疯子,从来不认为自己疯……不过,你们这些神经病自成体系,自成社会,完全可以看作生活在特定环境的正常人……如果不宰了你们,孙休兄弟未必肯答应……”
不等他说完,四个人磕头的磕头,痛哭的痛哭,好不热闹。
“玉树兄弟呀,哥哥被猪油蒙了心,请你宽恕……”
“玉兄呀,我可没有动手,只是一不小心绊了你的脚,求你饶过……”
“玉树老弟呀,来世俺当牛做马,来报答你……”
……
楚凡冷眼觑了一阵,道:“宽恕是玉树的事,我只负责送你们去见他!”
直娘贼,这,这……什么情况?
四个人傻眼了。
随即,“噗噗噗噗噗”五声连响。五条黑影飞出三十丈外砸入水中,不见浮起。
楚凡慢悠悠道:
“踢断了脊椎骨,倘若淹不死,从食人鱼嘴下逃生,本公子再考虑饶恕。”
他知道环岛珊瑚礁中,生活着一群群食人鱼。挺像个头奇大的鲫鱼,牙齿却锋利如剃刀,连海龟的硬壳都能刺穿。
远处的人群挥手,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
楚凡见海面没什么动静,等一阵子后便走回沙滩。
坡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少顷,三十几人手提棍棒刀叉顺坡跑下,散开成一个大圈把他团团围住。
数人簇拥,两条身穿不伦不类破旧官服的汉子从山坡走下,恐怕就是王虎口中的大当家乌代和二当家肖平了。
左边为尊,那人相貌普通,比中人略高,却鹰视狼顾,凛然生威,身外有气韵流动。
楚凡终于明白了!
村民为什么不敢反抗?
是因为同这货一比,全成了小白兔。他一个人就可以屠光全岛,还不带喘气的!
丫赫然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开光上境仙师!
岛上的人无论过去如何威风,像玉海花就达到了融神中境。却都经络断裂沦为普通人,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所谓的“月食朝廷”,不至于遗留下这么大一颗定时炸弹。
乌代绝非囚犯,而是牢头!
二人下坡后,停住了。
乌代面孔阴沉如一块生铁,眯缝眼睛盯紧了圈子中心的青年,看不透对方修为。
二当家肖平凑上前低语一番后,摆手下达命令。
“小的们,准备……”
匪徒们高擎棍棒、渔叉,拔出了尖刀,居然还有人用拆成两半的火钳冒充四棱青铜鎏金锏,气势汹汹。
“且慢……咳,咳……”
伴随一连串剧烈咳嗽,王虎从悬崖小道跑下。
他体内空荡荡的,一丝残余真气也不能凝聚。这一嗓子铆足了劲,差点把喉咙喊破。
下悬崖后,王虎嚷道:
“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按江湖规矩来……乌老大,有种单挑!”
乌代冷笑一声,跺脚。
地表颤抖,尘沙腾起。一条细线延伸如蛇,围出了一个半径十丈的大圆。
见此情形,王虎与众匪目瞪口呆。
这种神通,只在梦中出现过,乌老大怎么具备?
乌代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道:
“敢踏入圈中者,死。”
众匪慌不迭退后,小心翼翼离沙线一丈远。大当家的说死,那是绝对活不了!
而先前见识了楚凡如天神降临那一幕的,则心里打鼓。思忖,万一这小子赢,自己不被岛上人打死,也会被官兵杀死。得马上奉他为主,造好木排扯起风帆,逃。
气氛凝重。
白起脱下破烂官服一丟,慢慢朝圈中走去。
楚凡戏谑地看着,马马虎虎从丹田气漩调取了一缕真气。顿觉全身力量狂野奔流,无从渲泄。便弯腰捡起玉海花遗落的小剪刀,随手一扬。
一道白光电射,直入云霄。
高远天空里,一个黑点随即陨落,歪歪斜斜掉入了丘陵,原来是一只凶猛的白腹海雕。
自从乌代绯红的官服出现后,退避海湾遥观的村民们如同被捏住颈子,不敢出声议论了。
玉海花踩着阶梯般的小石堆爬上高台,麻布足衣沾满了灰尘沙土,动作却利索。玉玲珑抓紧她手臂跟随,生怕姐姐掉下去。
林四娘唤她们不下,正着急间,二十几个健妇自觉涌来,把高台密密围了两圈。就算掉下来也有人接着,不打紧。
风大,吹得衣带飘拂。
玉海花用手按住,下意识攥紧了。面孔则非常平静,看不出一丝慌张。
其他人屏息静声,踮起脚尖伸长颈子,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一战,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