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落山了。
郑孝孺抹去额头上的汗滴,对着身边的军官低声开口了。
“亥时二刻,城墙上七十名满八旗军官军士,全部斩杀,亥时三刻,城门与甬道的三十名满八旗的军官军士,全部斩杀,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要惊动距离南门两百米的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军士。。。”
辽阳城内的氛围不是特别紧张,这大概是济尔哈朗认为汉军突袭了西平堡,搅乱了辽东的局势,登莱新军首先需要稳定辽东的局势,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发起对辽阳城池大规模的进攻,且辽阳城内驻扎有十多万八旗军的军士,实力足够强悍,能够应对登莱新军的进攻。
大帅廖文儒的命令昨夜就传递过来了,登莱新军将于今夜子时发起对辽阳城池的进攻。
登莱新军将士与八旗军军士,将在辽阳城内展开厮杀,近三十万人在城内展开你死我活的厮杀,这必定是一个残酷血腥的夜晚。
尽管参与了登莱新军无数的战斗,不过这一次还是不一样,郑孝孺必须保证登莱新军大军从南门顺利进入到辽阳城,不能惊动距离南门不过两百多米的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军士,单独面对如此重大局面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紧张,不到两天的时间,郑孝孺应对了满八旗军官军士的侮辱和戏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进攻马上开始。
一名满八旗的军官走过来。
郑孝孺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抬头走过去的时候,脸上已经带着习惯性的笑容。
“兄弟们都等着呢。。。”
满八旗军官脸上明显有不耐烦的神情。
郑孝孺一边点头,一边开口。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下了城墙,甬道前方的空地上面,几十名军士不停的在巡逻,这些都是登莱新军的军士。
郑孝孺对着所有人点点头,用眼神交流。
一名领头巡逻的军官走过来,郑孝孺大声开口了。
“跟着我到前面去,有些东西要搬回来。。。”
远处几名满八旗军官军士,明白其中的意思,没有谁开口说话,他们依旧是懒洋洋的坐在一边,不要多长时间,他们就可以喝酒吃肉了。
自打叶臣离开辽阳城之后,上面对满八旗和蒙八旗军士的限制明显松懈了一些,回到辽阳城的饶余贝勒岳东,主要的精力好像不在这方面,所以驻守南门的满八旗和蒙八旗军官军士,才敢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喝酒吃肉。
当然,喝酒吃肉是不需要消耗钱财的,自然有汉军军士负责一切,不过南门满八旗军官还是略微注意了一些,那就是满八旗和蒙八旗军士分别在城墙上面和甬道边喝酒吃肉,不再集中到一起,免得被上面训斥。
走向前方店铺的时候,郑孝孺对着身边的军官低声开口。
“按照原计划行动,下面的三十人由你直接负责,要干净利落,一旦看到城墙上面动手的信号,马上行动,不要惊动前方的军营。。。”
十坛酒,每坛十斤,一百斤猪头肉,切的都是大片,味道早就调好了。
商铺的满人掌柜,看向郑孝孺的时候,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的笑容,这些天他每天只要做这一次的买卖,赚到的银子就足够多了,相比较牛肉与羊肉,猪头肉是最便宜的,不过只要味道好了,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军官军士都爱吃,也许这些人吃过太多牛羊肉,想换换胃口。
小推车放在商铺的外面,白酒和猪头肉全部都装上去了,满人掌柜对着郑孝孺挥挥手,示意明日一大早就小推车还回来就可以了,掌柜不会等候,马上就要关门打烊歇息了。
走出商铺,郑孝孺看向了不远处的临时军营,那一片地方有着不少的光亮,看样子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军官和军士还没有歇息。
有一点郑孝孺一直都不是很明白,都说满八旗和蒙八旗骁勇无比,可在郑孝孺看来,满八旗和蒙八旗军士的军纪军规好像不怎么样,与登莱新军比较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的军队,战斗力究竟从何而来。
小推车推向了南门,香味已经传开了。
三十坛白酒,三十斤猪头肉,从小推车上面放下来,甬道出口的方向,早就摆放好了两张木桌,白酒和猪头肉被放上了木桌,三十名满八旗的军官和军士,笑着围拢过来。
包括郑孝孺在内的七人,每人抱着一坛酒,提着十斤猪头肉,朝着城墙上面走去。
城墙上面没有木桌,酒坛和猪头肉放在箭楼里面,四周燃烧的火爆,将整个箭楼照到亮堂堂的。
满八旗军官走向箭楼的时候,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散落在城垛周边的满人军官军士,都朝着箭楼的方向走去。
一名满八旗军官看向了等在箭楼下面的郑孝孺,难得开口了。
“郑东,你,和我一道上箭楼。。。”
郑孝孺连忙摇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墙垛,表示自己还要巡逻执勤。
满八旗军官瞪了郑孝孺一眼,摇摇头朝着箭楼上方而去。
不过几分钟时间,七十名满八旗军官和军士,全部都到箭楼上面去了,大声吆喝的声音和笑声从箭楼上面传来。。。
郑孝孺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他身边的军官颇为吃惊,低声开口了。
“将军,您怎么了。。。”
郑孝孺醒悟过来了,对着身边的军官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行动越来越近了,郑孝孺忽然想到了寒鸣寺,想到了住持觉远大师,当年觉远大师教诲他的时候,告诫他凡是遇见难以决断的事情,或者是紧张的时候,双手合十,向菩萨请求保。
二十年时间过去了,遭遇到紧张的时刻,郑孝孺还是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
。。。
临时儒神色严峻。
进攻的时间为子时,所有的将士都准备好了。
身为内阁大臣、左都督、登莱新军总兵官,廖文儒参与了无数次的战斗厮杀,登莱新军获取的每一次作战胜利,都有他的身影,但这一次,廖文儒感觉到了紧张。
每一次战斗,都是赌博,每一次作战的胜利,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这一次的战斗,未知的因素太多,不管是登莱新军将士能不能顺利的进入辽阳城内,还是城内的厮杀是不是会遇见很多麻烦。
郑孝孺已经传送来了情报,亥时三刻,其麾下的军士将完全控制南门,十万登莱新军的将士将从南门进入辽阳城内,展开厮杀。
这一次的战斗太关键了,如果能够彻底剿灭辽阳城内驻守的八旗军,那么后金小朝廷注定将要被彻底剿灭。
不过这一次的战斗,也注定是冒险,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风险。
如果郑孝孺行动失败,一万登莱新军的将士将要面临巨大的危险,祖大寿与祖宽等人率领的进攻大军,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风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郑孝孺将在亥时二刻展开行动,亥时三刻掌控南门,就意味着这场厮杀已经开始了。
廖文儒不能够派遣斥候前去侦查,时间紧急,想要等待斥候前来禀报南门的情形根本来不及,也就是说,祖大寿和祖宽等人率领的大军,酉时过后就要出发,前往辽阳城。
廖文儒隐隐的有些后悔,不该让郑孝孺参与如此重要的战斗,本以为郑孝孺与吴守进在一起,凭着吴守进的老练,应该能够应对各种复杂的局面,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吴守进居然被派遣到了鞍山城,郑孝孺留在了辽阳。
还有不利的一点,如果郑孝孺身边有两万将士,那么行动就算是暴露了,也能够拼死的支撑,等待大军抵达辽阳城,可一万将士力量就有些单薄了。
所以说作战就是赌博,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中军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祖大寿、祖宽、金国奇、金国臣以及金砺等人,依次进入了中军帐。
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严肃的,谁都知道这一场大战的重要性,也知道他们即将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辽阳城内。
廖文儒看了看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怎么了,都紧张吗,还有三个多时辰的时间,大战就要展开了,你们是诸多将士的核心,如果你们一脸的严肃,让人感觉到紧张,那跟随你们作战的诸多将士,该要怎么想,他们会比你们更加的紧张,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站在最前面的祖大寿,咧开嘴笑了笑,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廖文儒无奈的摇摇头,走到了祖大寿的面前。
“祖将军,你是此次作战的先锋指挥官,一定要打击精神来,你们祖家是辽东的武将世家,与后金八旗军作战多年,威名赫赫,当年皇太极一直都想着招募你,甚至许诺给你封王,你没有答应,依旧苦苦的与后金八旗军博弈,就凭这这一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率领将士们,彻底剿灭辽阳城内的八旗军。。。”
祖大寿嘴唇微微抖动,站直了身体,蓦地单膝跪地,给廖文儒行军礼。
“大帅放心,末将和兄弟们一定拼命搏杀,彻底剿灭辽阳城内的八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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