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些黑乎乎的，有着肿大脖子的红眼睛怪鸟到底是什么，赫里恩还是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按警报器。

    然而就在他的手距离警报器还有最后一点点距离的时候，第一批喷射鸦已经把嗉囊里的种粒吐了出来。

    赫里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肚子上用力地推了一把，把他推得向后倒去。

    “什么鬼……”赫里恩仰面趟在瞭望塔的地面上，看着头顶上熟悉的顶棚，想要伸手去摸自己腰间被种粒穿透的位置。

    鲜血从他身下迅速地溢了出来，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闷热的凌晨逐渐变得充满了凉意。

    “要是……能摁下警报就好了……”赫里恩这么想着，眼前变得越来越暗。

    除了瞭望塔和指挥所之外，城防炮群和城外的值守战车是一批遭受到铺天盖地喷射鸦群打击的目标，正徐徐落下的照明弹为沃尔吉斯上的操作员提供了非常好的视野范围。

    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从天而降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穿透，浑身冒血，惨叫着满地挣扎，城墙上的值班民兵都已经被吓傻了，他们除了发出声嘶力竭地尖叫，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城防炮和战车的装甲被轻而易举地撕裂，折断的炮管，旗杆和残肢断臂到处乱滚，慌乱的民兵抱着头缩在墙角下不知所措，随后被更多的种粒击穿。

    城外轮值的战车甚至没来得及移动启动，就已经被数不清的种粒覆盖，鲁那结晶和弹药的殉爆声此起彼伏。

    这下就算赫里恩最终没能拉响警报，影月镇的人也知道自己被袭击了。

    第一批完成攻击的喷射鸦拍着翅膀开始返回沃尔吉斯巨兽，而摩奇斯声波已经开始引导着剩下的喷射鸦群清理影月镇东面剩余的城防炮和速射炮群。

    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短短片刻时间，便尽数摧毁了所有还能动的战车和大部分城防炮。

    轻骑兵号一直躲在南侧比较暗的地方，所以幸运得没有被第一时间当成打击的目标。

    罗莱舰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冲进舰桥，命令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但是要求熄灭陆舰上所有的照明。

    衣衫不整并且还有些懵逼的乘员立刻一一照做。

    陆舰已经开始加压，准备投入反击，只是等引擎彻底热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它有些僵硬地挪动着六条机械腿，试图远离被列为第一轮打击目标的城防炮群，背上的主炮塔也开始来回旋转调整角度，所有炮口都高高扬起。

    “这里怎么会有贾尼尔人的母艇？”罗莱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爆炸后的火光和正逐渐熄灭的照明弹把第一轮空袭的战果准确地反映到了沃尔吉斯上。

    影月镇东侧城防炮和近防速射炮群已经损毁殆尽，连同北侧的一部分也遭到了同样的打击。

    轮值的战车尽数被摧毁，已经变成了一团团还在燃烧的火堆。

    城墙上和城门上遍布小指粗细的孔洞。

    一时间，到处是火焰，到处是残破的尸体和碎片，到处是哀嚎呼救的伤者和茫然不知所措的幸运儿。

    跳动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每一个人都还没有反映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兽潮，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呜~”有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啸，似乎正以极高的速度从天而降。

    幸运儿们一时都顾不上去帮助倒在地上，半埋在废墟里的伤者，而是纷纷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镇子里原本还在狂吠的狗啊，猫啊，还有其他小型动物一时间都失去了声音，它们以最快地速度朝着西面飞窜，仿佛有天敌在他们身后猛追似的。

    “快动起来啊，该死的！”罗莱一圈砸在指挥座椅背上。

    轻骑兵号的六条机械腿还在慢慢伸缩，就像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巨人，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呜~呜~”

    刺耳的鸣叫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终于有胆子稍微大一些幸运儿捂着耳朵抬起头，想要寻找这种刺耳鸣音的来源，却看到一大片圆溜溜的东西正翻滚着从天而降。

    声音似乎就这些东西在转动时发出的。

    “那又是什么？”

    从来都只见过一年一度的兽潮中各种魔兽的影月镇本地民兵，和连兽潮都没怎么见过的波鲁特民兵们再一次愣在原地，一夜之间见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太刺激了。以至于他们除了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之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正匆忙从临时驻地帐篷里跑出来的萨利波.波鲁特的扈从们倒是稍微有些见识，他们听见声音便一边大喊着：“爆鸣弹！快趴下！”一边抱着自己的后脑勺“啪叽”一声贴在了地上，恨不能地上能有个洞让他们钻进去。

    同时他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尖耳朵佬的空袭利器爆鸣弹会出现在影月镇这种东境腹地。

    有那么一刹那，他们甚至以为自己还追随者老波鲁特伯爵身处南方防线。

    “滚烫的机油啊！”有人抬了抬头，看到驻地中间的空地上还在徐徐燃烧的篝火，不禁骂出声来。

    他连滚带爬地朝着篝火跑了过去，黑色影子在周围停放的克里顿型战车的外装甲上越拉越长。

    圆球一边翻滚一边发出摄人心魄的鸣音，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这些圆球仿佛一个个吹涨起来的气球似的，变得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刺耳。

    “嗡！”

    终于，圆球表面终于在内部压力下撕裂成无数碎片，就像猛得炸开的气球。包裹其中的无数小小的，仿佛铁钉似的东西，泛着闪亮的金属光泽，朝着周围以极快的速度溅射出去。

    仿佛掀起了一片致命的金属风暴。

    正试图熄灭篝火的萨利骑士的扈从在这一片风暴中顿时被撕成了碎片。

    同样下场的还有他的帐篷，战车，和战友。

    血迹和碎肉混合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片以爆鸣弹的落点为中心向周围溅射出去。

    爆鸣弹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整个影月镇顿时变成哀鸿遍野的地狱。

    格里在第一批喷射鸦返回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侧翼，即便他身处距离地面三千多米高度的沃尔吉斯巨兽背侧，地面上的哀嚎声和呼救声依旧隐隐约约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格里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萦绕在耳边的哭喊丢到一边，尽管他见识过喷射鸦群和爆鸣弹撕碎尖叫半岛的魔兽，但是当目标换成活生生的人的时候，他还是很难想象那副画面。

    “该死的！他们只是些机械主义者罢了！”格里赌气地抓起一把萨迪果用力地撒向刚刚回巢的喷射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