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碰撞所迸发出的强烈火花在空气中飞溅，挥舞而去的剑芒切碎大地，只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露娜拼命挥舞着锯刃，迅猛的攻势让人目不暇接。

    然而，那个女人只是用着一板一眼的招式，却将露娜的攻击全部正面接了下来。

    可恶……

    露娜紧咬着压根，一边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巨大痛楚，一边还要疯狂地攻击，所带来的负荷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的目的本就是拖住这个女人，好让雪莉尔有时间逃跑。

    只是，真正战斗起来之后，她才愕然发现，这个女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强。

    表面看上去，那个女人只是在全力防守，但事实却是，如果露娜不拼命进攻，让那个女人采取最为正确的“守”势，一旦对方开始进攻，她将很快一败涂地。

    这样下去不行！

    在吞下始源之血时，露娜心中已经有了决绝，不惜一切代价拖住这个女人。

    如今，再这样耗下去，她仅能拖住这个女人很短暂的时间，所以，她需要更多的援军，她需要有“人”能在她死后，也可以拖住对方的脚步。

    为此，不惜代价！

    在一次猛烈的攻击之后，露娜迅速后撤了一段距离，高举着手中的极刑斩锯。

    从数万年前开始，在它刃下的亡魂早已无数，这些亡魂并没有消散，而是作为露娜永恒的艺术品，被永久保存在斩锯之中，享受无尽的折磨。

    但，这件灵装的奥秘远非如此……

    “背叛者、杀戮者、罪孽者！”

    随着露娜的吟唱，黑暗的气息迅速在斩锯上凝聚，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漩涡，这螺旋上升式的黑色漩涡上呈现出各个种族头颅的模样。

    那些死于露娜处刑之下的亡魂，皆尽显露出来，它们嚎哭着、咆哮着、怒吼着，仿佛要冲破束缚，毁灭周围的一切。

    “吾——露娜·巴托丽在此宣誓——”

    “原谅汝等的背叛——”

    “赦免汝等的杀戮——”

    “宽恕汝等的罪孽——”

    “赐予汝等——永恒之解脱！”

    霎时间，黑暗的气息猛地暴涨起来，掀起了巨大的气浪，似乎是欣喜能够得到解脱，亡魂们兴奋地欢呼着，只是，这欢呼之声表现出来，却是更为狂躁凶厉的尖嚎。

    “然——”

    露娜将手中的锯刃指向那个神秘的女人。

    “汝等需斩下此人头颅，作为赎罪之证。”

    至此，所有的亡魂停下了嚎叫，齐齐看向那个神秘的女人。

    “直至生命的尽头，直至灵魂的终结，直至意识的泯灭，吾以露娜·巴托丽之名，立下永恒之誓——”

    “现在，战斗吧，拼命吧，疯狂吧！”

    “完成你们的誓约——”

    露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喊出了最后一句。

    “为了自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亡魂们发出了史无前例的咆哮，此刻，它们就是最为残酷，最为暴虐，最为疯狂的厉鬼，为了超脱，为了自由，为了倾泻被囚禁折磨如此之久的痛苦，它们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在那个女人身上。

    这些铺天盖地，没有实体的亡魂，前仆后继地冲向那个女人，让此世间都如同炼狱。

    绝望、黑暗、恐怖的气息迅速弥漫出去，吸走了一切生命的精华。

    大地变得干裂，植物变得枯萎，即便这场战斗结束，数十年之内，此处也绝无生机。

    兜帽遮住了那个女人的面部，所以看不到对方此刻表情，但是她的脚步没有后退，身体没有颤抖，攻势没有凌乱……

    她一如既往，敌人来了她便战斗，纵然，她的敌人是几乎无穷无尽的亡魂……

    泛着强烈的光明气息的巨剑，被她双手而持，在周身留下一道道光之轨迹，所有触碰到光明的亡魂顷刻间魂飞魄散。

    若是有生命的士兵如此送死，想必难免心生惧意，但它们不同。

    它们的解脱、它们的自由，便是真正的终结。

    它们在寻求解脱，便是在寻求死亡。

    所以，它们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愈发地凶猛！

    看着此情此景，露娜偶然能回想起，其中的一些亡魂是因为何等罪过被她夺去生命。

    而如今，这些受折磨至今的亡魂也自此一一解脱了，这样的场景看着还真是让人心痛啊……

    这些宝贵的艺术品，这些珍藏的回忆，便在魂飞魄散的惨叫声中烟消云散了。

    蓦然间，大量的鲜血如爆炸般从露娜的体内喷出，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单膝跪在地上，用空余的一只手撑着地面，始源之血在她体内的排斥越来越强烈了，她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不过，只要这些亡魂还在就够了，这些数也数不尽的亡魂……

    即便她在这里死去了，为了完成已经建立好的誓约，这些亡魂还是会不停地战斗，直到永远，或是终结……

    露娜垂着头，忽然感觉场面似乎安静了一些，发生什么了？

    强烈的疑惑迫使她抬起头来。

    一点淡淡的光明照亮天空，在黑暗的苍穹上露出了一丝明亮，从穹顶处亮起的光明，降下了一道光柱，连接在那个女人手中的巨剑上。

    此刻，那些疯狂的亡魂们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这一幕。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光明的气息在她身上变得越来越浓郁，似乎在她的背后构成了一对金色的、虚幻的羽翼，梦幻又真实。

    金色圣洁的虚幻羽翼悄然张开，还有轻盈的金色羽毛缓缓坠落，接触到地面，又化作光芒消散不见。

    这是什么……

    露娜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以她的见识、以漫长寿命中的所见所闻，她知道的，她知道这是什么……

    但是……不可能！

    绝对！

    不可能！！！

    在光明的照耀之下，露娜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原本柔和温暖的光芒瞬间炸裂，璀璨刺目的强盛之光夺去了视线，那磅礴浩瀚的光明在女人的身上冲天而起，挣开了她身上的衣袍。

    同时，她的手腕一转，更加握紧了剑柄。

    在她手中炸裂的光芒也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倾斜的轨迹。

    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