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花儿听后半段故事的时候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刘鹗，我想知道狗熊的近况。”

    刘鹗拍了拍任花儿的肩膀：“安啦，狗熊过得可不错了，像他那种人在哪里都混得好的。”

    任花儿眼帘低垂着，点了点头。

    刘鹗最后用纸擦了擦自己的白球鞋：“任花儿，狗熊的眼光真不错，话说你和狗熊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任花儿：“一般吧，你觉得大树会在乎自己脚下的小草吗？”

    刘鹗楞了一下，笑道：“开玩笑的吧，这样的话狗熊还会那么罩着我？”

    任花儿微微一笑：“只能说狗熊这个人，很会利用自己所能掌握的一切。”

    刘鹗舔了舔嘴唇，“草”了一声，继续擦球鞋。

    ……

    体育课还剩下十多分钟，想踢球继续踢球，想看书的继续看书。任花儿挠了挠头，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仔细观察了一圈，才发现刘鹗不见了。

    “又跑哪去了？明明是和大家促进关系的好机会。”任花儿嘀咕道。

    于是任花儿四周找了张，终于在小卖铺附近找到了刘鹗。因为学校规定体育课不能去小卖铺买东西，所以小卖铺这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任花儿远远的看见了正对自己的刘鹗和背对自己的高一学妹。

    原来是来找小学妹了呐，任花儿纠结自己要不要过去，万一过去后搅和了一件好事就是罪过了。于是任花儿决定躲起来在观察一下。只见刘鹗双手时不时的比划着，高一的学妹低着头，时不时点点头。刘鹗的脸色似乎……是在生气？

    任花儿汗颜，这两人不会是在吵架吧？任花儿也不躲藏了，大步向着两人跑去。

    只见刘鹗双手按在了学妹的肩膀上，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了一句：“我告诉你……”

    “冷静啊刘鹗~”任花儿远远喊道。

    刘鹗抬头看见飞奔向他的任花儿，一脸惊讶，但这惊讶转瞬即逝，刘鹗对学妹说：“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说完，刘鹗紧紧抱住了学妹。

    任花儿感觉一道晴空霹雳在耳旁炸响，他呆呆的说：“……对不起……”

    刘鹗抬起头，惊讶道：“花花！你怎么也在这？”

    任花儿打着哈哈：“哈哈，我路过而已啊，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完，任花儿一溜烟跑了。

    看着任花儿跑远，刘鹗才松开了怀中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刚才保护他的高一学妹。

    刘鹗摸了摸女孩的头，宠溺的说：“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就行了。”

    女孩面露焦虑，没有说话。

    刘鹗安慰道：“没事的啦，你安心上学，这事交给我就好了。”

    女孩扯了扯刘鹗的袖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刘鹗。

    刘鹗摇头，目光坚决：“一定要这样做，我心意已决”

    女孩低下了头。

    ……

    那是刘鹗初三的时候，刘鹗妹妹刘小欣上初一，两人考到了同一所初中，北城的市第三中学。记得小欣蹦跳着把录取通知书拿给刘鹗看的时候，刘鹗摸着头憨憨一笑：“真是可惜了，我只能保护你一年。”

    小欣用小拳头戳了戳哥哥的胳膊：“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刘鹗点点头，开心的笑了。

    刘家的一双儿女都考上了重点中学，周围的邻居都说刘家父母好福气，是文曲星护佑。

    ……

    那年的冬天异常的冷，家里又没有暖气，做作业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小欣每写几个字，就要把手放在嘴边哈两口气。刘鹗把一切都看在心里。

    圣诞节是个很美好的日子，同学们会悄悄在书包里带上喷雪、苹果。小欣什么也没有，但她还是很开心，因为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一份礼物。

    今天刘鹗和刘小欣都起得很早，兄妹趴在窗台上看雪花飘落，妈妈从背后拍了拍小欣。小欣回头，看见妈妈递给自己一双新手套。

    妈妈笑道：“小欣是学霸，要保护好自己的手哦。”

    看小欣开心的收下后，妈妈才接着说：“不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刘鹗说的，他上次去集市千挑万选，为你选了这双手套。但是却不肯亲自给你，让我给你。”

    “妈妈！”一旁高冷的刘鹗涨红了脸，别扭地扭过头去。

    ……

    兄妹俩今早吃的是灌汤包，不经常吃，因为跟普通包子比起来，它不仅贵、量还少。

    刘鹗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给了小欣。

    ……

    刘鹗为了捡被狂风吹走的手套掉进了水沟里，好不容易爬出来，一个暖暖的拥抱突然将刘鹗抱住，小欣呼着热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手，哥哥也要保护好自己，我喜欢这手套，可我更喜欢哥哥。”

    ……

    雪花落在脸上，融化的水留在嘴里，又甜又咸。看着茫茫白雪，原来这雪花的味道，叫童年。

    ……

    学校高中部有个风云人物叫金鹏，长得帅，蓝球打得也好。

    “哥哥，我昨天看高二的金鹏学长打篮球，他好帅呐。”

    “哥哥，你是校足球队的，你能带我去踢足球吗？”

    “哥哥，为什么你既不带我踢足球，也不允许我看金鹏学长打篮球？”

    “哥哥……”

    刘鹗抿了抿嘴：“专心学习，小心你身边，那些看上去无害的人。”

    ……

    金鹏一脚踢倒刘鹗，刘鹗头磕在花坛上，血迹弥漫开来。

    ……

    “哥哥，你怎么把头摔破了？妈妈见到了会骂你的。”

    “我也不想啊，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刘鹗委屈的说道。

    小欣买了酒精和云南白药，帮刘鹗清理伤口。

    “疼疼疼，轻点……”

    “忍着点，哥哥你可是个男人耶，怎么能轻易喊疼？”

    “嗯……”刘鹗悄悄擦了擦眼泪。

    ……

    金鹏把刘鹗的头狠狠按在洗手池里：“你小子很有个性嘛，我告诉你，在你初中毕业之前，我会一直收拾你的。”

    冰冷的水麻木着刘鹗的头皮，刘鹗心里默念：“我是个男人，我能忍住，离中考还有两个月，我一定要忍住。”

    ……

    放学后。

    “哥哥，金鹏学长的生日邀请我们了，我们一起去呀。”

    “不去，金鹏怎么会邀请我们？”

    “他说他跟你是好朋友，让我们两个去给他捧场呢？”

    “……不去。”

    “哥哥~”

    刘鹗将小欣拉回了家，小欣赌气一晚上没有理刘鹗。

    ……

    “刘鹗呀，那天我生日你怎么不来捧场呢？”

    “我的事情别牵扯到我妹妹，好吗？”

    “不好，”金鹏神色冰冷：“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你知道你那天没来，我们有多扫兴吗？”

    ……

    “喂，哥哥。”

    “小欣，你在哪里？”

    “我在市体育馆，学生会长让我当这次校篮球队的后勤人员。”

    “金鹏是不是也在？”

    “那当然了，金鹏学长可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呢。”

    “回家。”

    “什么？”

    “我让你回家！”刘鹗大吼道。

    “嘟——”电话被小欣挂了，刘鹗崩溃的蹲在床边，哭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

    小欣已经好久没理刘鹗了，无论刘鹗如何道歉。今天是小欣的生日，父母早早回家做了一桌好菜，刘鹗也拿出攒了许久的钱，为妹妹买了一个大蛋糕。

    可是到了晚上，妹妹还是没有回家。学生会的事务有这么繁忙吗？

    晚上九点的时候，一家人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找小欣。

    ……

    “你们知道吗，刘家女儿的事情。”

    “唉，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他家女儿不小心。”

    “反正现在世道太乱了，大家让自己的孩子都小心点，特别是养女娃的。”

    ……

    “小欣，你把门打开吧，吃点饭。”妈妈在门外苦口婆心的劝道。

    “小欣、小欣……”

    卧室里没有回应，但有哭声隐隐传出。

    ……

    “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流血过多真的会死人的。”医生摘下口罩，舒了口气。

    刘鹗透过门口的玻璃看着病房里的小欣，看她手腕处包裹的纱布，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从此以后，小欣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

    “呵呵，还想拿刀捅我？”金鹏捡起地上的刀，反手扎在了刘鹗大腿上，血流如注。

    “你妹妹的事就是我做的，可那又如何？”金鹏摇头笑了笑：“我爸让我高中之后就出国留学，你说我接下来的一年怎样度过会比较舒服呢？”

    “金鹏！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金鹏挑了挑眉，一脸不屑的离开了。

    ……

    今天，不知道是谁把刘小欣的遭遇告诉了大家。早上的时候金鹏被带去警察局审讯，不过下午就回学校了，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刘鹗也不想去学校了。

    ……

    “老公，咱们搬家吧。”母亲在父亲怀里哭得很伤心。

    刘鹗在门外哭得更伤心。

    ……

    “刘鹗，你找老师有事吗？”

    “老师，我想问下金鹏学长转学去哪里了？”

    “微光，不知道为何要转去那种学校。”

    “因为他要逃罪。”刘鹗心里默念道。

    ……

    恍惚当时仍年少，三年之约仍未到。

    当你放弃做好人的时候，即便不曾做恶，那也将算在你头上。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好人必有好报，我之所以仍这样做，只是因为良心告诉我这是正确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