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有点儿后悔唱歌这件事了,因为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王珮筠,都失去了继续学习的欲望。
小妮子看着眼前的卷子,双眼失神,逐渐失去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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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编号互不相同的五个砝码,其中5克、3克、1克砝码各一个,2克砝码两个,从中随机选取三个,则这三个砝码的总质量为9克的概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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砝码?
还发麻呢…
终于,她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落在楚平身上:“平儿姐,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个时间出门?”
“就在小区里转一转。”
御园的绿化很好,还有人工水系,现在出去的结果基本就是喂蚊子,所以楚平毫不犹豫地摇头。
王珮筠撅小嘴,就有了梨花带雨的趋势。
尽管明知对方是在做戏,楚平仍然没有一点儿办法,无奈地叹口气,问道:“有花露水吗?”
“液,就知道你最好了!”
小妮子的脸立即由阴转晴,抱着楚平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摇。
几天的相处下来,楚平对这种撒娇已经有免疫力了,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王珮筠的气质有点儿不同。
两人做了大量的防蚊措施,这才一齐出门。
路灯下,物业管理们正在做着洒扫。
有的拿着比身高都要长的大扫帚,有的一晃一晃地提着水桶,他们看起来忙乱,却是声音极低,不发出一点儿噪音。
御园的业主非富即贵,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纳凉,即便是路遇行人,也是神色匆忙,很少见他们说话。
王珮筠抬头,不见半点月光,天上黑漆漆的,魔都的霓虹灯太亮,盖住了星星的光。
“月亮呢?”语气中带着丝丝疑惑。
“月相歌中有这样一句,‘二十二三下弦月,月面朝东下半夜’,今天是9月13日,也就是农历的八月二十三,下弦月。”
所谓“下弦月”,即满月亏去了一半,这时的半月只在后半夜出现于东边的天空。
这个时候,是肯定看不到的。
王珮筠虽然是理科生,但一些简单的地理知识还没忘,不禁有些遗憾。
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楚平就有些想笑。
“珮筠,就算有一轮满月当空又如何,我们还是看不到的。”
“怎么会呢?”
“霾。”
“你就会说这些扫兴的话!”
一时间,寂静横亘在两人之间。
在这种气氛下,他们完全不知该如何谈笑,只能默不作声,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
蓦地,王珮筠看见右手边有一片苍翠的树林,手上忽然加力,楚平的裙摆被轻轻扯了一下,目光也转了过去。
钻树林?
小妮子还真敢想啊…
“有蚊子啊!”
“不怕,我们抹了藿香正气水的。”
不等楚平回答,王珮筠已经拉着他靠近了树林。
放眼望去,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向里延伸,路灯的光辉透过叶子在路上留下斑斑点点。
一阵风吹来,叶子微微晃动,路上的斑点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真进去啊?”
“当然!”
两人缓缓地走在小路上,无言地来到小路尽头。
又瞧见一座透明的温室,温室前面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水潭,茂林修竹倒映其间,给人洁净空明之感。
潭边摆着石桌、石椅各一,桌上放着一些处理药材的器具,应该是某个崇尚“大隐隐于市”的闲得蛋疼的有钱人留在这儿的。
两人在石椅上坐下,相视一笑。
王珮筠率先开口:“没想到这湘大的树林里竟然别有洞天。”
“啧啧啧,连‘别有洞天’这种成语都出来了。”
“什么呀,不行吗?”
“当然可以!”楚平秒耸。
他高考毕业后去旅游过,但暑期是旅游旺季,懂得人自然懂。
所以,他只看过“人山”和“人海”这两个极具中国特色的景观,以至于现在出行玩耍的心思都淡了。
他哪里在魔都见过如此美妙而有意境的景致,不由得极其感慨,心道城里人真会玩。
但是又怕王珮筠不开心,话到嘴边就变了口风:“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你的提议,不然错过这美景,实在是太遗憾了。”
王珮筠刚要得意洋洋地表功,忽听身后温室内传来一阵细弱箫管的呻吟声,两人的脸瞬间变成了通红一片。
他们虽然没有具体实践过,但对这种声音还是知道的,发乎情而止于“身体一颤,索然无味”。
这才几点呀,怎么就这么搞在一起了!?
现在的城里人,实在是…
真会玩。
于是,楚平刚才对王珮筠的感激全都变成了画小圈圈的诅咒。
这小丫头…
绝逼是故意的。
“平儿姐…”她忽然说道。
“嗯…”
“平儿姐…”
“…”
“平儿姐…”
“不准再叫了!”楚平羞恼成怒,仓皇间抬起头,恰好与王珮筠双目对视。
两人便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当然这笑是无声的,可不敢惊扰里面奸情火热的“城里人”。
“走吧?”楚平用口型说。
“好。”王珮筠同样是无声地回复。
他们很有默契地一齐起身。
此时,外面的路灯虽亮,但树叶密集,让树林内显得格外地黑,灯光照进时形成的斑驳光斑就特别珍贵。
王珮筠抬起头,若有所感,忽然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这是夏目漱石的一句名言,不是文学作品里的,而是作为英语教师,在教学中说的。
在翻译英语“l love you”时,夏目漱石如上翻译。
此时,小妮子终于明白,这句话不是他的含蓄。
当有一天,一个人特别想把“月色真美”告诉另一人的瞬间,这句话就成了最直白的情话。
楚平却理解不了这样的直白。
他抬起头:“刚刚不是才讨论过吗?”
“讨论过什么?”
“现在,应该是看不到月亮的才对呀。”
王珮筠感到胸口一阵发闷,接着又忽然笑了出来,然后越发大声,没来由地,她就是想笑而已。
她终于惊动了某些人,温室里的呻吟戛然而止,楚平也吓了一跳。
“嘘,你小点儿声,把人家吓萎了怎么办!?”
他堂而皇之的回复,看起来就像是无厘头搞笑。
但王珮筠却一点都不想接茬,而是继续若有深意地回复:“平儿姐,做你的学生,真的好累。”
“嗯?”
“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就是了。”
“总感觉这句话好像听谁说过。”楚平愕然,接着就会心一笑。
“你继续这样下去,就好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