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只是简单想了一下那场景,就情不自禁地的打了个寒噤。
一个周密到几乎完美的营地,一支强大的让人发抖的军队!
然而当这些齐齐的出现在让穰县城外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家伙仅仅凭借一点只言片语,就一眼看破了他们的要害。
而且他刺出的剑,是那么的狠毒犀利。
一剑封喉!
如果诸葛亮的计划真能成功,那这支庞大的西凉兵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能在乱马践踏下活下来……
这个少年,实在太恐怖了!
看看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魏延让人在城头点起火把,又安排人送来一些吃食。
魏延这会儿面对诸葛亮,已经完全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怂怂模样。
不过诸葛亮根本就不鸟他。
天色越发阴沉,诸葛亮又让黄忠准备了一些足够长的绳索。
黄忠猜测出诸葛亮想要夜袭的打算,他给诸葛亮指了指营里营外,打着火把的游哨说道,“光这些人,就够咱们应付的。”
诸葛亮也不多解释,“让你办,你就去办。”
黄忠那个气呀。
不过,这会儿刚被诸葛亮妖孽的能力碾压,黄忠的心神处于破防状态,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了,仍旧吩咐魏延去办。
眼看着月上中天,四下一片宁静。
西凉兵疲惫了一天,除了少量游哨仍在打着火把来回戒备,其他的人早就呼呼大睡去了。
诸葛亮一看四下宁静,对黄忠说道,“可以开始了。”
黄忠再次确认,“光在城头上敲锣打鼓,不用人提前下去吗?”
“不用。”诸葛亮说着,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随后把耳朵塞得紧紧的。
潘濬见了有样学样,也跟着做了。
倒是黄忠和魏延身为武人,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诸葛亮见了,暗暗冷笑,给了潘濬一个眼神,低声说道,“瞧着吧,这两个逗比等会儿就知道自己多蠢了。”
潘濬耳朵堵的严严实实的,看见诸葛亮嘴巴动,连忙诧异的取下布条问道,“啊?”
诸葛亮见他一脸迷惑,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我说,你瞧着吧,这两个逗比等会儿就知道自己多蠢了。”
诸葛亮刚说完,就见潘濬惊讶的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又看了看齐刷刷回过头来的魏延和黄忠。
诸葛亮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他面不改色,眼睛微微一斜,发现就连远处拿着鼓槌的士兵都佩服的看着自己。
诸葛亮微一沉吟,把耳朵里的塞布拿下,用鹅毛扇挡住嘴巴低声问道,“刚才我的声音很大吗?”
潘濬使劲点头。
“你现在声音也不小。”
诸葛亮默然一会儿,重新塞紧耳朵,“正事儿要紧。”
随后赶紧在黄忠发难之前,大声喝道,“都给我敲起锣鼓,声音越大越好,频率越密越好!”
黄忠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让早已准备好的士兵,纷纷敲响自己手中的战鼓,铜锣。
一时间城头之上几乎成了声浪的海洋,各种各样错综交杂的声音,尖锐的四处回响。
诸葛亮就算是塞紧了耳朵,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声浪,像是猛兽一样向自己扑过来,冲的自己耳鸣心慌。
仿佛就连城墙都跟着频率,在微微的震动着。
城上锣鼓声一响,底下的游骑就是一阵骚动,接着连忙回身向着营地方向大声吼叫道“敌袭!”
然而这些游骑的声音,像是撕碎的纸片一样,被声浪凶猛的卷起,破碎成一个个简单的声符,随后一同向西凉兵大营涌去。
其实哪里还用得到他们示警,那巨大的声浪在静谧的夜晚里分外强大。
所有的西凉兵都被,或者沉闷或者尖锐的噪声所惊醒。
在黑暗的夜里,一些患有夜盲症的士兵,在慌乱之下还发生了激烈的内讧。
张济匆匆地穿戴好衣甲出了大帐。
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片混乱的兵营。
张济大声吼叫道,“都不要乱!敌人根本没多少兵力!都给老子稳住!”
然而他的声音,在这嘈杂混乱中根本就传不出多远。
张济心中一阵火大,正好几个亲兵过来守御,他连忙大叫道,“你们几个点起火把来,点起火把来!照亮四周!”
然而就算这么近的距离,那些士兵也根本没法听清张济说的话。
因为除了城头的巨大噪声,营地里自身也混乱吵闹成一团。
张济大怒道,“都慌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法子稳定局面,他就弄明白了营中暴乱的根源。
马!
整个西凉兵军营,总共有七千匹战马!
骑兵想要在战场上操纵战马如臂使指,平时就要维持很高的亲密度。
因此扎营的时候,每个营头都有自己单独的马圈,方便就近照料。
城上嘈杂声浪响起的第一时间,营地里的马匹就发生了骚动。
马的视觉虽然不好,但是听觉极为敏锐。
随着那或沉闷或尖锐的声浪一阵阵冲击,不少战马都忍耐不住,拼命的嘶叫挣扎着。
战马的恐慌在这样的嘶叫哀鸣之中迅速的传递,所有的战马都在马圈中躁动着,挤撞着,推搡着。
马眼睛的构造决定了它对身后的距离感极差,一旦战马在混乱中被挤的后退,撞上别的马匹,这些战马几乎下意识就向后踢去。
随着混乱加剧,脆弱的马圈终于限制不住这些战马。
这些被嘈杂声音逼疯的战马,立刻狂奔着涌了出来。
然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牢固而层层叠叠的营寨,完美的压制住了战马情绪的宣泄。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这些战马都一边嘶鸣着一边向最宽阔的地方疯狂冲去。
——西凉兵的兵营。
诸葛亮说的没错,人是有极强耐受能力的动物。
为了达成目标,人的意志可以让人忍住最难熬的折磨。
这些西凉兵正是如此。
他们使劲的捂着耳朵,一边试图彼此沟通,一边试图去马圈控制好自己的战马。
那嘈杂巨大的声音虽然让他们心慌烦乱,但并没有让他们混乱太久。
然而……
现在这却成了最残忍的一件事情。
大量的西凉兵,面对着陷入疯狂,践踏而来的战马,几乎是眼睁睁的,清醒地目睹了那份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