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收购工作正式展开了，也不知道是那位灰龙大人是真的被忽悠倒了还是怎么样，反正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艾路密酿换来的大把金币流进海洋口袋里，又流向整个粮食市场。成吨成吨的大米小麦易主，粮食商人都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艾路王国新一季的粮食已经上路，再过不了多久，这些旧粮就会变得无人问津，只好降价卖给那些穷人。

    这个世界，海上贸易频繁，像艾尔尼亚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大规模囤积粮食的习惯，在存粮吃完之前，总会有快船把新粮送到。

    总之很顺利的，市面上的粮食，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涌进海洋手里。

    视线回到海洋一行人租住的旅馆。

    依秋正拿着一个笔记本，向海洋回报一天的收购情况，按海洋的说法，这是“特殊时期每日交易信息汇总上报”，总之就是要求在这段时间里，墨洛温商行每天都要派人来向他汇报一天的工作情况。

    少女一本正经地叙述道：“私人交易所收购量四十三万磅，商行渠道十万磅，其他渠道三十五万磅，合集八十五万磅，相比昨天提高了二十三万磅……”

    所有这些数据，都是海洋要求依秋记录的，包括安奈娅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海洋也不急着解释，就让依秋都记下来就是了。

    拿到报告之后，海洋还要进行简单的处理，他虽然学的不是数学专业，但也算懂一点数理统计的皮毛，可以对结果进行一些的分析。

    海洋这么做不是没有原因的，收集每日的交易数据处理汇总之后，不仅仅能够对市场情况作出科学的判断，更重要的是培养一种先进的思维习惯，这正是依秋等人缺乏的。

    穿越之后，海洋始终记得一句话：科学是方法论，而非成果集。

    来到这个世界，他固然记不得圆周率后十位是多少，也不知道火药的确切配方，但他的脑子里有科学的思想方法。

    圆周率不知道可以用割圆法算，配方不清楚可以控制变量做实验，这就是科学的思想。

    对数据的严格记录保存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现在刚好有条件，所以他决定借此培养墨洛温家两兄妹的习惯，以便将来更好的为他工作。

    依秋做完汇报，海洋就挥手让她回去了，接着海洋拿出草稿纸，开始整理数据。要说这草稿纸，还是海洋叫人特地去纸坊订做的，够大，方便书写绘图。

    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修改数据单位，这时候海洋才真切体会到统一单位的重要性。

    这个世界的一磅，由于没有参考，海洋也不知道是多重，不过他估计了之后猜测大概是五百克的样子，索性就规定一磅等于五百克了。

    反正他也只是为了看着顺眼，外加能对数字的大小有个感觉，别看这里的八十五万磅听起来很多，其实也就大约四百多吨，放在前世，二十个集装箱都要不了就解决的事。

    海洋叹了口气，这单位问题，以后也必须解决，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强迫他们用的话，很可能会因为不习惯出差错。

    把数据都还原成前世熟悉的模样之后，海洋掏出尺子开始作图——这尺子是从裁缝铺买来改造的，勉强维持生活而已。

    由于粮食收购受到价格，市场风向等等因素的影响，海洋猜测以每天的收购量绘制曲线，应该会遵循一个某种统计规律。

    假如在前世，他肯定就掏出垫桌脚的概率论开始翻了，不过现在嘛，他也就记得一个正态分布，高中就学过的东西。

    不过这不妨碍他在草稿纸上自己脑补，没有理论就创造理论嘛你是说吧。

    顶多到头来发现是错的而已……

    正当海洋使出吃奶的劲回忆公式的时候，他注意到桌子的两边被覆盖上了两道阴影。

    有刺客？！

    海洋偏过头，发现自己想多了。

    原本应该离开的少女依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背后，正瞪大眼睛观察他的草稿纸。

    而在依秋的身侧，旅店老板的小女儿，叫做海伦的小家伙也趴在桌沿，默默围观。

    海洋又把头拧到另一边，发现安奈娅正在欣赏墙壁上的自然纹路。

    傲娇怪吧你是……

    还好苏菲多丽丝她们都在外面跑，忙得连午饭都不一定回来吃，不然海洋就要面临作为学渣被围观打草稿的悲惨境地了。

    这感觉就好像小学的时候做数学题，老师冷不丁地弯下腰在旁边观看，还是面无表情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依秋他们肯定看不懂他在干啥。

    这样一想，海洋总算找回了自信，开始挺起胸膛，回忆基础概念……

    ……

    当海洋终于过上几天几天居家日子的时候，另一些人却因为他的行动而焦躁起来。

    艾尔尼亚城有两处交易所，一处由教会管理，另一处则是私人交易所。

    私人交易所老板丹尼斯·坦卡这两天过得并不好，因为前几天，原本已经濒临倒闭的墨洛温商行，突然开始在交易所大量收购粮食，来者不拒。

    这不是件小事，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个时候正是艾尔尼亚粮食交易最为萧条的时候，粮食商人们要么还在从艾路王国回来的路上，要么都在家躺着，等待运粮船抵达港口。

    现在不同了，那些家伙全都从家里跑出来，争相把自家仓库里的粮食脱手给墨洛温商行。

    常年经商，让老板丹尼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他决定去找自己那位老朋友——灰龙大人谈一谈。

    丹尼斯在深夜来到地下黑市，他身穿宽大的斗篷，足以遮住自己的体型，脸上带着不起眼的灰色面具。

    很快，两人就在海洋曾经去过的房间见面了。

    灰龙遣散了守候的仆人，用沙哑的嗓音笑着问道：“怎么？遵纪守法的丹尼斯先生会来我这里。”

    丹尼斯扯掉掩盖身形的斗篷，取下面具坐下。他是个这个世界少有的胖子，跑到这个地方来，让很少运动的他留了不少汗。

    能在这种物资匮乏的时代长得这么胖也是辛苦这家伙了。

    丹尼斯摆摆手，“有件怪事，前几天开始，就有人在不限量收购粮食，你有什么消息吗？”

    灰龙立即问道：“墨洛温商行？”

    卡拉维尔和这家商行有联系，这是他好不容易弄到的消息。

    “你知道背后是谁在指使吗？墨洛温家早就被我搞垮了，现在绝对不可能有这种财力。”

    灰龙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一个自称卡拉维尔的年轻人是主使，他也来过我这里，委托我帮他收购粮食。”

    “也是不限量？”丹尼斯好奇地问道。

    “不是，他说要收购一千万磅左右。”

    丹尼斯不置可否，“那不是等于不限量吗？整个艾尔尼亚也只有这么多粮食。”

    他接着问灰龙，“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在打听这个年轻人的底细，他是很强的幽能者，那天我们差点动手。”灰龙说话的时候神情凝重，“他提到过巴博萨，我怀疑他背后有其他老家伙在搞鬼，他们可能想新建一座海盗岛。”

    丹尼斯张了张嘴，这些东西显然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虽然和灰龙有联系，但他更多时候还是一个活在明面上的人，和灰龙这样的大海盗不同。

    “我有一个想法，”丹尼斯猜测道，“会不会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一口气吃下一千万磅粮食，我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种事，就算他们要建海盗岛，用得着这么多吃的吗？这已经够一两万人吃一年了。”

    灰龙也陷入了沉思，比起丹尼斯，他显然缺乏一点生意人的精打细算，假如不是丹尼斯说起，他不会想到这些粮食已经不仅仅是建一座新岛的问题了。

    丹尼斯继续说道：“我怀疑……这里面有鬼，这么多粮食，不太可能是用来吃的，运到小岛上，旧粮放不了多久就会坏，不吃，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

    “什么？”灰龙问道。

    “卖。”丹尼斯斩钉截铁，“一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乱子，他们能从这里面赚到钱，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笔钱一定不小，否则谁会拿出一万金币来做这件事？”

    “所以呢？”灰龙又问。

    这么多年以来，他和丹尼斯一直是这样的合作关系，他用暴力小心翼翼地把持艾尔尼亚的地下市场，丹尼斯则凭借商人精明的算计来拦财，丹尼斯提出的很多计划，连龙骑执法官都无法识破。

    “赌一把，把粮食截下来一半，我们继续用他们的名义收购，但是只交给他们一半的货，剩下一半我们自己吃掉。”

    出于谨慎，灰龙问道：“那他们发现了怎么办？那些老家伙绝对不会看着自己计划白白泡汤的。”

    “不要一次就减到剩一半，具体留多少，我来办，”丹尼斯拍拍自己肥胖的胸脯，“他们绝对不会发现是我们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