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整个楚家都过得很难受,仇家的报复随时会来,谁又睡得着觉。
楚家出了一个少年武士,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但灭族之祸近在眼前,喜事也变成丧事了。
而这场大灾祸的始作俑者楚风,躲在静室中,谁也不见,一晚上都没有出来,那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让不少楚家人腹诽不已。
第二天清晨。
楚家众人早早起了床,仆役们打扫布置,挂上寿联,楚老爷子七十大寿,本是一件大喜事,但楚家诸人脸上却全无喜色,宫家李家要来寻仇的消息昨晚就传开了,甚至不少下人还有楚家支脉的人都连夜逃走了。
楚仁和楚智等人站在阁楼三层,远眺龙川郡城的方向。
“哎,也不知道方家会不会帮忙。”楚仁叹了口气。
“呵呵,你是没见过方之信看连琪那眼神,直勾勾的跟饿狼似的,咱们说要把连琪嫁给他,他还不得巴巴的过来。”大伯母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风都李家的势力,不在方家之下,方家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李家吗?我看未必。”楚仁摇头道。
“不管方家意愿如何,我们都要大造声势,让外人以为方家护着咱们,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二伯楚智说道。
这时,一名下人跑上来,递上一张名帖。
楚仁接过来,楚智眼快,见名帖上写着“龙川后辈方之信恭祝楚老太爷寿比南山”,名帖后面还附着一张礼单,上面写着“寿桃两对”。
“寿桃两对,这就是他送的寿礼?”楚智气得脸色铁青。
寿桃,这是最便宜最低端的寿礼,哪怕是穷困之人,都不愿送,怕人笑话,而权势滔天的龙川方家,却送出了这样的礼物。
“这是有意给我们难堪呢。”楚仁也脸色阴沉。
虽然是楚家有求于方家,但方之信搞这样的把戏,就显得太小鸡肚肠了。
“都怪老三家,当初把人家得罪死了,人家自然要发泄。”大伯母哼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力讨好方之信,楚家的存亡,全在这个人身上了。”楚智毅然道。
楚家大宅外一里处的大道旁凉亭,楚仁楚智楚山等人携众楚家小辈,一齐恭迎方之信,这还是考虑到毕竟是嫁女儿,不能作得太过,否则楚家人恨不得出迎十里。
宫家和李家的高手赶来,至少也要三天工夫,现在还是安全的。
过不多时,马蹄声响,官道上一列马队奔驰而至,直到楚仁身前数丈处,突然勒马。
楚家众人都心中不悦,抵近勒马,这是极为无礼的举动,哪怕是陌生人相见,也知道隔一段距离就勒马,以防收不住伤了人。
为首一名公子约三十岁年纪,身形略胖,面貌还算英俊,只是眉毛虚浮,眼袋黑肿,一看就是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自然是方之信了。
方之信也不下马,微一拱手,嬉笑道:“累得诸位长辈亲自迎接,失礼失礼。”很是傲慢。
楚家不少人见方之信这轻浮无礼的样子,微微摇头,暗暗为连琪可惜。
难怪当初老三家拒绝了方之信的求亲,只看这人神态,就知道绝非可托付终生之人,除了攀附权贵之徒,谁又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
楚风的姐姐连琪,是许多男人心中的清风县第一美人,就算象郡第一美女也不为过,不知道多少男人惦记这朵娇花,却平白便宜了这个夯货。
“世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楚仁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方之信哈哈一笑,跳下马,三步并作一步,以不符合他体形的速度到了迟燕身前,道:“伯母,当初您拒绝了我,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不会不是真心的吧?”
迟燕黑着脸,闷不作声,楚智忙道:“世侄哪里话,好事多磨嘛,你和琪侄女最后还是走到一起,说明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没错,我们楚家上下,对这门亲事都是极力赞成的。”大伯母也讨好道。
“我也不是非要连琪不可,但楚家执意嫁女,多一个小妾也不错,只要连琪作了我的女人,楚家我会关照的,在下先行一步,去拜贺楚老爷子。”方之信大笑一声,竟不理会道旁众人,与手下纵马扬长而去。
楚家众人都脸色阴沉,气愤难抑,楚山脸色发青,沉声道:“我女儿怎么成小妾了?楚复,你怎么和他说的?”
“三叔,我去方家时,和他说的明明白白,琪妹是嫁给他作正妻的啊。”楚复急道。
玄武国实行的是一妻多妾,正妻和小妾大不相同。
妻是主人,妾是奴才,正妻生的孩子有继承权,而妾生的孩子没有继承权,甚至妾是能随意买卖送人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泄欲的工具,和女奴没有什么两样。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愿给人作妾,自己受虐不说,还影响整个家族的名望,何况堂堂楚家。
方之信要纳连琪作妾,简直是赤祼祼的羞辱楚家,是奇耻大辱。
在场楚家众人,除了大伯母,人人都是愤愤不平。
“让他滚,我女儿不嫁了!”迟燕眼中含泪,握紧双拳。
“作妾和作妻也差不多,别太计较,想开一点,都能过去的。”大伯母阴阳怪气道。
啪!
迟燕再也忍耐不住,狠狠扇了大伯母一耳光。
“你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大伯母捂着红肿的脸颊,要和迟燕拼命。
“够了!”楚仁拉住大伯母,吼道:“弟妹,连琪作妾,谁也不想的,但楚家满门的安危怎么办?”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女儿绝不能受辱。”迟燕咬牙道。
“弟妹,你说的容易,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啊,琪儿从古药宗回来,尚需时日,我们先用婚约稳住方之信,度过眼前难关再说,我为楚家满门性命求你了!”楚智说话间,双膝一软,向迟燕跪下。
有楚智带头,在场所有楚家人都齐刷刷向迟燕和楚山跪下。
无形的亲情重担,如山压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山僵在那里,拳头紧握,指甲刺出血也不知,迟燕闭上双目,几滴眼泪流下,滚落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