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大牢里,乐逍遥也不挑地儿,翘脚躺在一堆枯草上,悠哉的喝着酒,不像是来蹲大牢,反倒像是来春游的。
大牢,他前世也不是没有蹲过,寻思着说不得吴德那老小子会先派人来动刑折磨自己一番,正想着待会儿怎么应付。
却见一个三十来岁,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青年,带了两个官兵匆匆而来。
“小人尹无志,见过靖安王爷!”那青年来到牢门前,却是推金山倒玉柱,扣头跪拜下来,磕了个响头道。
乐逍遥一怔,这倒不在他预料之中。
片刻,神色恢复如常,搭着腿仰头喝了口酒笑道:“王爷?这大牢里又哪来哪家王爷?”
“望王爷恕罪,那吴德急功近利,愚昧无知,小人未敢透露王爷身份,否则他定然欲拿王爷向朝廷邀功。”尹无志以为乐逍遥责怪,忙亲自开了牢门,解释道。
乐逍遥未曾动弹,瞥了他一眼,笑道:“既知朝廷在缉拿我,你就不想拿我与朝廷邀功?”
“小人不敢,只愿投王爷为一门客,还望王爷成全!”尹无志恭立一旁,俯首道。
“哦?为何?”乐逍遥倒是对这尹无志有些兴趣了,明知朝廷都在缉拿自己,他不但不拿自己与朝廷邀功,还想投奔自己?
“大树底下好乘凉,小人名虽无志,却也有一展宏图之心。”尹无志老实答道。
“太子广收门客,何不去投太子,却来投我这碌碌无名的王爷?况且我杀了熹妃出逃,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捉回去砍了。”乐逍遥翘腿微晃,喝了口酒道。
“太子广收门客,手下能人异士无数,尹无志自认不能于其中崭露头角。”尹无志摇头道。
“况且,太子虽贵为太子,却性格张扬、行事嚣张,似不为陛下所喜,否则不应对其行事作风毫不约束,任其自流。”
“至于王爷,虽受朝廷通缉,但自半月前一纸通缉文书发布,便再无动静,陛下既未派人追拿,也未向各州府催促,更未发布悬赏。”尹无志笑了笑,如此可见,陛下对靖安王留有情面。
再加上靖安王亦是皇后所生嫡子,又有上官家作为靠山,不可能被赐死。
“原来如此!”乐逍遥喃喃道,看来阎忘情并未真心想捉自己。
“可惜!你仍是找错了人,我不收门客,也对权势了无兴趣。”乐逍遥翻了个身,不再理会尹无志。
尹无志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尹师爷,大人找您呢!”此时,又有一官兵前来禀报。
“知道了!”尹无志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即小心对乐逍遥请示道:“那……王爷您现在是出去,还是……”
“呼~”回答他的,却是乐逍遥微微鼾声。
尹无志嘴角一抽,眉心直跳,只吩咐好身旁两个官兵好生伺候着,自己去见吴德了。
“噗!”一声轻响,一块小指大小的石子儿深深嵌进地面,却是乐逍遥刚才躺着的地方。
“你想杀我?”原本似乎睡熟的乐逍遥却是先一步离开了方才躺着的地方,靠墙角坐着,对隔壁一个邋遢老头儿问道。
邋遢老头儿浑身干瘦,褴褛的衣衫下掩着恶臭的疮疤,双眼浑浊,只在乐逍遥闪身躲开的那一瞬,眼中冒出一道惊诧的精光。
“嗬~”老头儿喉间溢出一声似笑般呼气声,说道:“手痒罢了,听刚才那小子说你是王爷?却没想到皇室中人也有此等功夫。”
“我也没想到区区县城大牢,有你这等高手,来一盘儿?”乐逍遥却不究根底,只笑着,弹指间一道灵气溢出,就着老头儿方才袭来的那颗石子儿,刻出一道棋盘。
老者眼中震撼之色一闪而过,对乐逍遥忌惮起来。
他只是将一枚石子儿嵌进了地里,有几分内力的人都能做到,而此人,竟是凭空刻线,实力之强,不敢揣测。
“莫敢不从!”老头儿微垂眼皮,低头道,瞟了一眼乐逍遥方才划出的一个小叉,又捏一颗石子儿甩来。
两人下的当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围棋,只是五子棋罢了。
片刻后,乐逍遥笑道:“你输了!”
老者笑笑拱手,示意服输。
乐逍遥却道:“原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却也不过一俗人,你惧我一身功夫,刻意让我,莫非是怕我怒而杀人不成?”
老者一怔,苦笑道:“老朽确实只是一俗人罢了。”
“罢了!既然你输了,罚你跟我说道说道,你是谁?为何在这凉桓县大牢?是这牢饭好吃不成?”乐逍遥摆手问道。
“老朽……乃是秋宏洺。”老头儿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秋宏洺是谁?”出乎老者意料,乐逍遥继续问道。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少有知道了他名字却不知道他是谁的,更何况是这样的高手。
随即,看了乐逍遥两眼,却是有些释然了,笑问道:“敢问王爷年龄几何?”
这次轮到乐逍遥怔了怔,片刻后,一笑回答道:“十四。”
“那倒难怪,王爷若是早生几年,应当听过七年前双龙堡内乱一事。”秋宏洺叹了口气回忆道。
“哦?双龙堡很有名?”乐逍遥挑眉,喝了口酒问道。
“何止有名,十年前火麟国与雪灵国大战,双龙堡两位堡主携南武林众派相助,两位堡主一夜斩得雪灵七大将,风头一时无两。”秋宏洺说起来,浑浊的眼中闪过几道明亮的光芒,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意味。
“跟你有什么关系?”乐逍遥又问道。
秋宏洺一怔,苦笑一声:“我便是那双龙堡曾经的堡主之一。”
“哦?那现在掌权的是另一位堡主?”乐逍遥瞟了他一眼,问道。
既然这其中一位已经混成了这幅鬼样子,另一位应该是夺权掌位了?
不然,怎称得上是内乱?
“不,他已经死了。”秋宏洺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道。
“哦?那现在……”乐逍遥有些好奇了,挑眉追问道。
“现在双龙堡的堡主只有一位,是我曾经的义子。”秋宏洺望着牢房墙上那小小窗户间巴掌大小的天空,眼神飘忽出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