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踞华夏大地腹心的洛阳城,仅外城周长就达到了二十八公里。其城垣全部以严实夯土筑成,底宽达二十米。
不仅城高墙厚,洛阳城外更有宽达百米的洛水环绕,实为天下雄城。
可如此坚城,历史上,城头却一再变换大王旗......这就不是物理性能所能决定的了。
还是那句话,决定要塞防御强度的,从来都是人和体制。
八月十三日,自伏牛山中钻出来的李自成部,宛若鬼魅一般,突然间出现在了洛阳城西。
当其时,1.0版闯王高迎祥,已于旬月前,在陕西子午谷被孙传庭打了埋伏,最终献俘阙下,凌迟处死。
也就是说,如今的李自成,已经和历史上一样,接过了闯王大旗,是为2.0版闯王。
事实上,早在一个星期前,当李自成决定出山之后,就派出了多路信使,联络各地农民军团队,与后者相约于洛阳。
之前由于高迎祥兵败而四分五裂的各路创业团队,闻听新话事人要开洛阳插旗,遂彼此联络呼应,纷踏而至。
李自成于是在洛阳城下顿兵两日。
明末农民军的最大特点,一碰就散,一呼就应。前期农民军战斗力低,和官军一逗硬就溃散。包括李自成本人在内,历史上部曲无数次被打散,单骑跑路。
奈何当时社会已经处于崩溃状态,整个底层人民没了活路,所以李自成之流永远不缺乏部众。前脚溃散,转身就有无数贫民前来投奔,部队规模甚至比上次还要大。
本位面亦然。李自成出山后,只在洛阳城外打出旗号等了两天功夫,原本总数只有四千的队伍,就吸纳了不下一万的各路人马以及四乡流民。
就这,还有源源不断的小团体在赶来的路上。
十五号这天,考虑到夜长梦多,李自成亲率“大军”攻城。
结局和历史上一样,洛阳一战而下。
周长二十八公里的洛阳城,仅西城墙长度就有十四里。如此大面积的城垣,仅靠城内那点守军是不够用的,必须要征召大批民壮协助守城。
然而,侵吞了河南无数田地,插手盐政搜刮民脂民膏,贪得无厌的明代国家级大地主,福王朱常洵,在李自成率军攻城的紧要关头,依旧不肯出点血犒赏守城民壮。
于是,仅仅打了半日,民壮突然哄散。洛阳西墙主门丽景门,被李自成部的普通营头一鼓而下。
讲真,这个结果,上至李自成,下至国师周乙,都是没有预料到的。就打了半日,筋骨都没松开,甚至连原本准备好的秘密杀器炸药包都没有用到,洛阳这座天下有数的大城就这么拿下了......
从洛阳城破这一刻起,脱胎换骨的李自成集团,算是摸清了明朝底细,整个团队因此坚定了信念,斗争意志愈发强烈。
接下来几天,快活日子。
最先做的自然是清理府库。
洛阳城里面的官仓,包括金银财帛都被义军席卷一空,做了军饷和储备。一部分粮食,则被义军分发给了城中贫民,乃至四乡闻讯赶来的乡民。
就这样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手段,顿时令李话事人手下的新入会小弟数量,又膨胀了一倍以上。再加上源源不断赶来的小团体,几天功夫李自成手下的兵员总数就膨胀到了四万之多。
接下来,富可敌国的福王府,又给义军大补一剂。抄完福王府,李自成这帮穷鬼才知道,原来官库里那点财货,比起老牌国家级吸血鬼来说,真是马保国和马化腾之间的差距啊。
值得一提的,在清理福王府这个过程中,周大师师门秘传的“堪舆秘术”起了大作用。福王府中的几处隐秘银窖,都是道长们拿着滴滴乱叫的法器搜寻出来的。
与此同时,在某大师建议下,义军当着阖城百姓的面,将小山一般的地契全部烧毁......福王府百年趴在大明身上吸血,整个河南省有无数田亩都是福王府私人的,不用上税。
地契中还有河南乃至京师各地的诸多商铺契约,一并焚毁。
无数从城郊赶来的贫民,乃至城内的商户,欢声雷动。
这一刻,李自成部短暂拥有了洛阳城的掌控权。
三百斤的大胖子朱常洵,和历史上一样,还是没能够跑掉......城破后就有穿着黑色袍服的人去专门寻王爷了,所以这次王爷连城外的破庙都没跑到就被逮住了。
在这个位面,首先,李自成没有赶上挖凤阳皇陵扬名。其次,爆发时间点的提前,导致李自成少了和官兵拉锯战产生的重要性。最后,还有隐藏练兵导致的流量不够。
综上,现在的李自成在官军和皇帝那里,是要比历史上缺乏一些重视的。
而得到命令,要尽可能快的吸引官军决战,毕其功于一役的周天师,也相应做出了改变。
出山后,他不但撺掇闯王来陷洛阳引起天下震动,事后还专门布下了“拔斗斫龙阵”,号称要助大王吸收龙气......顺便帮闯王在崇祯兄那里把仇恨值拉满。
有斫龙阵这样的好东西,闯王自然是很重视的。于是,寻了个阳气充裕的上午,洗刷得白白胖胖,剃毛清肠的福王朱常洵,和一只属意于“涿鹿”的梅花鹿,一同被投进了大鼎中。
翻滚着鹿肉和福王的大鼎脚下,是一圈圈奥妙难明的符箓。这些符箓正是斫龙阵主阵所在,其功效是聚鼎中龙气于一点。
一身黄罗道袍的周天师,待鼎沸后,开始围绕着大鼎做起法事。众目睽睽之下,天师口中念着意义难明的玄武真决,脚下踏着玄妙的九宫迷踪步,神秘感拉满。
差不多做法到了午时,看看鼎里的肉已经软糯,达到了猪脚饭的水准,天师遂示意大王上前,然后亲手舀出一碗羹汤。
下一刻,天师手一抖,凭空而出一张紫色符纸。手臂绕鼎做法八周天引得那一点来自福王的龙气后,只见天师手一指,符纸便迎风而燃,灰尽全数落入了碗中。
“龙气已入,大王速速喝下!”
李自成一个激灵,当即大口干了碗中羹。
随即,李自成浑身一抖,冥冥中顿觉天空透明了几分,自家部众看起来居然更加清晰了。
听完描述的周天师,笑呵呵捋着胡须说道:“这就是龙气了,时来天地皆同力!”
其实吧,李大王这个反应,叫做罗森塔尔效应。说白了,就是心理暗示成功了。
见自家大王吸收了那一点龙气后,表情已趋狂热的围观群众,纷纷哄闹,还有人喊出了万岁,场面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接下来,众将弁热热闹闹分食了鼎中肉羹,算是彻底和老朱家结下了死仇。
至于天师,开宴后就借口要恢复真元闪人了......密电上说过一个词叫朊病毒,看上去就可怕的很,国师一刻都不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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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陷洛阳的消息,飞速传播。
破城后第三天,这边还没烹福王呢,总理七省军务,专责剿匪的兵部尚书卢象升,就在南阳大营接到了军报。
时年仅仅只有三十六岁的卢象升,是天启二年进士。其人乃士绅之后,肤色白皙,却胳膊粗大,身怀巨力。
卢象升之所以发迹,是因为做山东按察副使期间,抗住了给魏公公建造生祠的风潮。于是他事后得到了崇祯看重,屡当重任。
今年初,由于剿匪给力,刚刚被崇祯加官为七省总制的卢象升,还曾在凤阳大会诸将,誓要平灭贼寇,以报君恩。
不想,这才几个月时间,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干巨寇赶入陕西,得了个高迎祥的大彩头后,凭空却又钻出个李自成,陷了洛阳。
情知这次崇祯帝一定会大怒的卢尚书,当即点齐了麾下祖宽、祖大乐二将共八千马步官军,向洛阳进发。结果没过两天,李自成开洛阳府库,烹福王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大惊失色的卢尚书知道,这次是要和李自成不死不休了。李自成部的重要性,这一刻直接超过了其余所有流寇。
于是,卢象升紧急四处调兵遣将,将驻扎在许昌一带的援剿总兵官左良玉部、驻扎在信阳附近的昌平总兵汤九州部,以及总兵邓玘、李卑等部纷纷调往洛阳方向。
与此同时,卢象升发八百里加急与三边总督洪承畴,乃至陕西巡抚孙传庭,邀其出潼关南下,夹击李自成。
尽管心急如焚,但知兵懂兵法的卢象升,还是按捺住了急迫心情,命令麾下部众稳步进发。
在他的思路中,或者说在所有官兵将领的思路中,按照“常识”,一旦官兵过了虎牢关,李自成这伙流寇大概率就要跑路了。所以还是等各地增援部队陆续跟上后,大军再疾行过关。
随着每天不停的探马消息传来,一切貌似都在按照卢尚书的剧本在行进。
按理说,卢象升部接报时在南阳,距离洛阳并不远。但在他的刻意压制下,直至二十二日,后续又有六千马步官军追上后,大军方才按计划过了虎牢关。
这之后,卢象升抛下所有步卒,亲率四千骑兵急行。然后在二十四日这天,卢部于洛阳东墙建春门下,和反贼李自成遥遥相望。
正在仰头凝望洛阳城的卢尚书,自然不知道,此刻,就在建春门上方那高达三层的宏伟将楼顶层,李自成并一干心腹将领,也在同时凝视着城下的官兵大队。
“呵呵,卢老爷大约是心头欢喜得紧啊,可是将我李自成堵在洛阳了!”
“哈哈哈。”随着李大王话音,大堂中顿时传来满堂哄笑。
笑声未毕,坐回主位的李自成,和蔼地对左手旁端坐的周乙说道:“官兵已至,一如所料。如此,还请天师说一说方略吧。”
时至今日,料事如神,道法精妙,掌握了整个闯军情报系统,并且扎扎实实提供了李自成争霸天下最雄厚本钱的周乙,早已是实质上的闯军二号人物。
而闯军中自李自成以降,对周乙的称呼,业已从道长改为了更加恭敬的天师......现在只待李闯王称帝,周天师就能升格为周国师了。
“也罢,卢尚书既然来了,那咱们就照方略走。”
说话间,周道长一撩黑纱道袍,起身,来到大堂正中的那副江山社稷图前,拿起了木棍。
见到这熟悉一幕,余者都知道天师又要展布天下大势了。于是包括李自成在内,一个个都围了上来,屏声静气。
“最新探报,鞑虏十五万大军,已于六日前破了喜峰口,兵锋直指京师。”
“如此正值天赐良机。”
用木棍在北方长城和京师处点了点后,周道长收回棍子,绕着洛阳城画了一个圈:“今次,我军定要在洛阳城下尽取官兵精锐......灭了卢象升后,稍事休息,还要应付洪承畴,所以定要速战速决。”
“此两场大战,即为涿鹿之战!”
见围观诸人脸色开始凝重,周乙认真说道:“大明朝廷如今所有精锐,除过九边镇守之外,就在卢象升和洪承畴二人手中。”
“只需在这中原腹心之地,打灭这二人,那立时就会鼎气转移,天下慑服,大明龙气十成便去了七成。”
“再后,大势在我。大王只需出潼关,拿长安,下晋阳,取形胜之势,虎视京师便可。”
说到这里,周天师又用力在京师一带画了圈:“最多三四个月,虏骑饱食之后便要回返。届时,大王定要伏卧于晋。如此,只待虏骑消退,便可趁虚而入,直扑京城,打崇祯一个措手不及,夺了大明花花江山。”
“有此一言,天下定矣!”
听完这一套全盘战略,脸色涨红的李自成,用力一砸手心,大声对诸将喝道:“众家弟兄,便助某家搏了这一铺。它日王侯将相,自成必不忘今日所诺。”
听到李自成第一次明确以皇帝身份封官许愿,场中顿时呼啦啦一片抱拳躬腰之声:“定助大王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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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日,洛阳城下。
距离卢象升飞骑入洛已经过去了四天。昨日夜,最后一拨来剿匪的临桃总兵李卑,终于急行军赶到了卢象升大营。
见李卑到来,七省总制卢象升于是连夜击鼓升帐。须臾,各路总兵、副将、参将,齐聚于大帐。
看着这些兵籍天南海北,但这两年大多随自己在陕洛剿匪的将领,挂兵部尚书衔的卢象升,也无需过多废话,直接提出方略:明日出战。除李卑部外,其余各部轮流攻打洛阳四门。
其中,北西南三门羊攻,主力攻打东墙建春门。
方略平平无奇,却符合官军山头林立的内部状态。诸将闻令并无二话,散去准备不迟。
第二日晨,官军五更造饭。待到天光微明,三声号炮响过,营门大开,总数达到一万四千余的正规马步官兵,成建制涌出了营门。
这里的一万多官兵,无论马步,指得都是正规战兵。而营中除了留守的李卑部三千战兵之外,还有不下两万的非战斗性辅兵。
至于说农民军......这个就不分战兵辅兵了。除了李自成老营外,其余一夜间膨胀起来的诸多营头,全部即是战兵又是辅兵......流民给把刀就是战兵,没那么多讲究。
今日天气不好,灰蒙蒙的晨光中,弥漫着洛水带来的雾气。
不料,就在卢象升大营顶着雾气出兵这一刻,洛阳东门亦是大开,无数农民军涌了出来。
闻讯,卢象升处变不惊,急令各军在营前摆出方阵,再用强弩火器射住阵脚,等待天色大明。
双方将领此刻的视线都不好,好在各自都有活干,也没人挑衅,都在闷头布阵。
几万大军光是出城布阵,就要消耗不少时间。尤其农民军这边,建制混乱,队伍散乱,军纪散漫,所以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终于背靠城墙,摆出了一排方阵。
这个时间内,已经提前布阵的官军,倒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等待对方进攻:难得李自成失心疯,居然出坚城和官军阵战。所以官军上下都认为要给李自成一个进攻的机会,免得他一朝顿悟缩回城,后续又要打高伤亡的攻城战。
上午八点,河雾散去,视线渐明。此时,对阵双方彼此都看清了战场态势:人数占据劣势的官军,背靠大营,摆出了四个步兵方阵,以及步兵阵后,呈横排状的骑兵阵。
而农民军这边,阵势就雄壮多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旌旗摇曳,号鼓喧天,大约是洛阳府库里旗帜不要钱的缘故,农民军后阵那真叫一个扯旗,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旗子被叫花子们摇来摇去,不知道的以为是布店开张呢。
人数比官军多出很多的流民方阵,足足摆出了两排方阵。不论是厚实程度,还是长度,都超过了官军。
然而,所有参战官军,自卢象升以下,此刻都是信心满满。长久以来,官军都是追着数倍于己的流寇杀来杀去。今天李自成只带了不到官军三倍的叫花子出战......看来大伙今晚就能进洛阳城过夜了。
下一刻,几声急促的梆子声响过。农民军的前排方阵,不出官军所料,攻了过来。
军纪越差的队伍,越是沉不住气。所以流民团队一定会先发动。
与流民大阵一同前出的,还有直冲云霄的辱骂声......
望着半里外那些身穿破衣烂衫,手中拎着把腰刀就敢来送死的叫花子,官军这边没来由的挺起了胸膛。所有人沉默无声,刻意显露出了正规军的素质。
事实上,周天师之前分析的一点没有错。在这个时间段,卢象升和洪承畴手中掌握的,就是大明内陆的野战军主力。
包括总兵祖宽、祖大乐(祖大寿堂弟)、左良玉等人的部曲,都是从关宁军调拨来的剿匪主力。
其余昌平总兵汤九州,临桃总兵李卑等人的部曲,也是从九边抽调的边军精锐。
所以当精锐看到大批叫花子骂骂咧咧攻过来时,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摩拳擦掌,准备再重复一次之前重复了很多次的故事。
半柱香后,双方步兵方阵接触。
甫一接触,叫花子就被顶盔掼甲的官兵捅了个透心凉。行动力一致,不惧敌方噼砍的官兵,只用了几个来回,就打出了大家熟悉的伤亡交换比。
叫花子终归是叫花子。
然而,此刻,对阵双方的核心人物团队,他们所关注的地方,早已不在交锋第一线。
官军骑兵方阵的前方,一个小土坡上,同样顶盔掼甲的卢总制,脸上带着怒气,用马鞭指着对面,一脸痛心地大声说道:“岂有此理,洛阳武库肥了贼寇啊!”
导致卢总制发怒的,是对面用来压阵的李自成老营步兵。这几个后排方阵,兵器精良,前排成员统统穿着和官兵一样的铁甲,后面的至少也有棉甲和纸甲防身。
见领导发怒,一旁关宁军出身的祖大乐识趣宽心:“总制,无须担忧,不过是弟兄们多费些手脚罢了。”
卢象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李自成老营兵少,等会和官兵步阵一接触,官兵再出动骑兵一冲,就能收获胜利了。
但卢象升自然不能这么表态。毕竟肉眼看见的,李自成老营已经升级了装备,这就会令官兵付出更多伤亡:“哼,徒伤官兵性命。”
卢总制与一干主将运筹帷幄之际,他们对面的农民军阵后,骑在一匹驽马上的周天师,笑眯眯接过了从城头送下来的情报:“大王,左手边首部,便是左良玉的旗号了。”
通常情况下,两军对垒,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双方主帅都会倾向于将核心打击力量布置在右手一侧......人类大部分都是右利手,沿右侧打出致命一击符合力学原理。
而今天当李自成听到天师所言后,他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下达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命令:“传令李过,左翼摆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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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不出包括农民军在内的所有人所料,第一排冲过去的炮灰阵崩溃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由于这些天大伙吃了李闯王的饱饭,所以今天第一仗,人员伤亡是达到了两成后才崩溃的......这已经很对得起李闯王发下来的粮米了。
而和历史上诸多名战役不同。由于农民军溃散过太多次了,所以第一排的军阵散伙后,大家都很熟练地往战场两侧退散。
这个时候,在沉闷的军鼓声中,后排李自成的老营,已经放平了密密麻麻的长矛,缓缓逼了过来。
见对手老营动了,刚刚活动开筋骨,士气高昂的官兵前排方阵,亦在将领催促声中,缓缓逼近,寻求对线。
而官兵后阵的骑兵精锐,则利用步阵前出的档口,于右翼摆出了阵势。只待双方布阵一接触,骑兵则要冲锋。
就在这时,位于骑阵最右侧的援剿总兵左良玉,眼前突然闪过了一抹银光。
抬头一看,银光却是从对面射过来的。
再仔细一看后,左良玉张大了口,嗓子眼中发出了“咯咯”的怪声:从头到尾一直在李自成部两翼胡乱摇晃的诸多旗帜,突然间让开了,露出了一个正对着左良玉部的重甲骑兵方阵。
初升的朝阳将擦得雪亮的银光反射进了官兵眼帘。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金属光泽闪花了眼。
包括卢象升在内的全体官兵,瞬间全都怔住了。所有人痴痴呆呆望着神兵天降的重骑方阵,望着那一排排整齐的甲士和长矛,望着那狰狞的银色面甲和牛角头盔,望着胸前闪烁着银光的马铠,不知所措。
一声凄厉的牛角号声,打破了战场上的凝固。
重甲方阵缓缓起速,向官兵方阵冲撞过来。
表情干涩的左良玉,彷似骨骼老化般,咯吱吱扭头望了不远处的关宁勐将祖宽。
祖宽,实为悍将。历史上被卢象升评价为:“援剿之兵,惟祖大乐、祖宽所统辽丁为最劲,杀贼亦最多。”
这一刻,看前所未有的整装重骑冲过来,性格桀骜,杀人如麻的祖宽,当即镇定心神,抽刀狂喝一声:“不要怕,是锡纸!给老子对冲!”
随着祖宽镇定的呼喝声,官兵仿佛找回了一点主心骨,纷纷开始喝马加速,和敌骑对冲。
然而,祖宽的喝声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关宁车营出身的左良玉。面对山崩地裂般冲击过来的重装甲骑,不用目测,用屁股感受一下大地传来的震颤,左良玉就知道对方穿的绝不是狗屁锡纸。
鲁迅说过: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只有关宁军才能坑关宁军。
生死一刻,镌刻在左良玉基因中的坑队友DNA动了。
下一刻,润将军左良玉一声狂喝,打马回转,调头直奔后营而去。
早就注意着自家将主的心腹亲兵,也同时打马调头。
就在左良玉部纷纷调头转向,阵型搅乱之际,已经提到最高速的银甲重骑方阵,轰隆一声,撞进了左良玉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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