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搓了搓手，整理一下仪容，推门入内。

    妹子红着眼睛，哽咽着像是喘不过来气，吃力的穿着鞋子，腾不出手来，见着林平之，极为惶恐，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往后一靠，把脑袋搁在手臂上，打算抹掉眼泪。

    大帅比快走两步，托住她脑袋：“你可别，这衣服等会儿要拍的，弄脏了又得去买……”

    赵小刀茫然的吸着鼻涕，更加委屈了，默默低下头，林平之扯了两张纸，递给她。

    “怎么了？”

    单膝跪地，帮妹子穿那双鞋子。

    林平之手上功夫不太利索，笨拙的弄了两下，嫌麻烦，直接上手摸脚，妹子身子一颤，如同触电一般，还是红着脸任由大帅比动作，却没想到林平之把她脚硬塞进高跟鞋中，往地面上一敲，“噔”的一声整个脚就卡进去了。

    毫无怜香惜玉之感，倒像是对待一个物件。

    妹子吃痛一声，眼泪越抹越多，妆都花了。

    林平之又重复自己刚才的话，“怎么了？”

    顺便捏住另外一只脚，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下赵小刀打死也不让林平之施为了，反抗道：“不要！”，声音却软绵无力，林平之权当耳边风，只管干自己的活儿。

    赵小刀哭泣道：“不要，放开。”

    大帅比突然觉得两个人的对话着实有些熟悉，倒像是台湾公子哥李宗瑞，吓了一跳，那哥们可是判了几十年，被称为“**”级别的人物。

    放开小脚，“好，我不动。”

    赵小刀轻轻跺了跺脚了，总算缓过气来，愤愤的盯着面前的人。

    林平之愣道：“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吧？”

    赵小刀：“都是因为你。”

    ……

    新《还珠》剧组是马桶台和琼瑶打造的捞钱剧，四月份开拍，当时赵小刀还在华宜混，饰演其中的“晴儿”一角，算是个五六线的主角，演艺生涯大大跨步，她对这戏期待很大。

    由于这雷剧是几部一起连拍，加上改编比较大，拍摄周期很长，所以一直到八月末，赵小刀才进了组，几天就拍完自己可怜兮兮的戏份，剩下的时间无所事事，整日里也没个朋友，下一部剧拍什么也没谱儿，天天呆在剧组混盒饭吃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寻思着给自己找个下家，这才阴差阳错来了吴柳。

    没来多久，大帅比就开始搞mv，选了她当主角，成为新晋“平女郎”，而这时候她在剧组里面还远远没到她的戏份，处于侥幸心理，溜之大吉，没敢请假，因为请假了也白搭，剧组不可能为她一个小演员调整拍摄计划。

    然后就被逮到了。

    不出名的小演员就这样，没到你的时候，啥事也没有，到了你，你必须立马在现场候着。

    今天上午，导演临时想起来拍一场群像戏，有人说，诶，这“晴儿”呢，上厕所去啦？左等右等，晴儿“便秘”一上午，也没出来……

    本来想着是华宜的人给个面子，结果一查，居然和林平之混去了，大帅比现在和马桶台还没和解，马桶台也不虚大帅比百分之几的围脖股份，抓到了把柄，一点情面也不留。

    导演对这种不听话的小演员极为生气，刚才打电话告诉赵小刀，你不必回来了，没你的戏了。

    赵小刀就这样失去了她认为的最好的机会。

    长叹一声，心若死灰，她觉得自己大概真是要混一辈子龙套了。

    “其实不怪你的，是我太过贪心了。”

    林平之听她说完，一时间也找不出安慰的话来，大帅比现在还没这个实力公开怼马桶台，何况这事儿人家剧组也没做错什么。留你是情分，开你是本分。

    “你肯定会火的，相信我。”

    “也许吧……”，她苦笑道，视线里边没一点焦距。

    命运是个相当奇妙的东西，比如面前这个小姐姐，从马桶台自制剧的小配角到金鹰女神，只用了四年。

    “咳咳……”赵小刀毫无形象的擤了擤鼻涕，咳嗽几声，对林平之道：“谢谢你了。”

    一边说话，一边清理衣服上的褶皱，“耽误这么长时间，还来得及吗？”

    大帅比看着她完全花掉的妆容，轻笑一声：“当然来得及，”

    出了门外，剧组外边等待许久的工作人员表情复杂的看着老板，满脸狐疑，见林平之反看过来，低下头装作一副忙碌样。

    整个拍摄地没人说一句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大帅比有些无奈：这劳资可真是洗不清了。

    “重新给她化妆，造型上可以再修饰一下，我们……我们争取今天搞定。”

    赵小刀隐隐听见林平之这话，又扯了两张纸巾。

    ……

    先是把外景挪到前面来拍，一直弄到深夜，调亮光线，看上去和白昼无二，再临时把一些个人对话和小暧昧剧情改成室内，拍出来的效果只能说将就。

    林平之发现自己对音乐的态度，似乎远不如对电影……或者说，即便是电影，他身为一个从业者，由于过分顺利的人生，至今仍然没有足够的敬畏之心，仗着先知先觉，总有些上帝视角的傲慢。

    但工作就是如此，你只能在有限的条件内尽量做出好的效果，尽量减少各种意外因素的影响，达到一个妥协条件下的“完美”，他做不到像墨镜王一般潇洒和闲庭散步，不计成本，电影和音乐对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件商品和途径，只要能表现大致的效果，他都能妥协。

    从这个角度来看，林平之做导演，属于投资人最爱的那种，他头不铁，自个儿就能省下成本，收益可期，目标市场明确，不瞎几把乱搞，一切都处于理智，能控制自己的内心表达。

    但伟大的导演从来都不会妥协，伟大容不得妥协。

    就和赵小刀认为自己大概是要跑一辈子龙套一样，林平之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和“伟大”这个字眼无缘了。

    MV剪辑出来之后，大帅比的第一张专辑基本上完全搞定，现在只差一些精装专辑才有的粉丝福利图，这种专辑售价高达两百还多，里边不仅有福利图，还有大帅比模仿郭小四写的一些非主流短句，全球限售五万张。

    为了避免高端专辑卖不出去五万张的尴尬，这一次的福利图必须震撼。

    正巧，《时尚芭莎》邀请林平之作为年末杂志封面，拍摄地也在京城，加上凯哥的首映礼，林平之已经买好机票，只等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