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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第五十六章 强辩

    苏象没有说话,横着刀出去了。

    焦阑直见苏象没有理睬自己,就这么一摇脑袋,低下眉毛,继续看书。

    “怎么?我就不许有冤情?”

    张幼初一冷声,小眼睛一眯,仿佛冒着寒光。

    神通,显威。

    县太爷刘为民当即就四肢发麻,浑身冰灵,只觉得不知说什么是好,立刻点了点头,道:“许得许得!”

    张幼初收了神通,一摆手,踢了赵大一脚,笑道:“我有一纸状书,请知县老爷许状师魏先生,入公堂。”

    县太爷刘为民一抬手,也不敢去打惊堂木,颤巍巍的高声道:“快请!”

    张幼初一扭头,门外原来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魏可染站在前头,听到这话,一拱手,进了院子,三步两步就入了公堂。

    “书生魏可染,见过知县大人。”

    县太爷嗯了一声,而后,自有文书去拿过状纸。

    “嗯,盗窃?那还了财物,嗯......再,判三年?”

    张幼初愣了一下。

    “大老爷!我没偷盗!我是去拿我的粮!不是偷!”

    “闭嘴!”

    “你说!”

    两句话,一并出来。

    只不过是县太爷刘为民喊得闭嘴,张幼初喊得你说。

    魏可染笑了一下,看着赵大,道:“怎么说是你的粮?”

    赵大被捆个牢实,还是挣扎着起了身,跪了下去。

    “我家在息来粮行存的粮!凭什么不让我去拿!”

    县太爷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张幼初小眼睛瞪了一眼,怯生生的闭上了嘴。

    但他多年为官,此时遇到反常之事,立刻敏锐的意识到,这事,恐怕不寻常。

    只是,眼睛看了四下里的三班皂役,又看了看张油鼠的身子,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魏可染回头,依旧是笑得很平和,道:“谁说不让你拿了?”

    赵大一咬牙,脑袋朝地上一碰,狠狠磕了一个头。

    “请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小民是童罗谷村的农户,前两天村老过来纳税,收税就在三月末了,但小民的粮都存在了息来粮行了!”

    张幼初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存便对了!”

    赵大呸了一口,骂道:“我是瞎了眼!当时说的好好的,又有县太......”

    “咳咳!”

    县太爷遮着嘴,咳了一下。

    “本县知晓了,不必再......”

    “继续说!”

    县太爷还要说话,被张幼初狠狠的一瞪,小眼睛拉的老大。

    门外看的人,一阵哗然。

    竟不知这鼠威之盛,竟然连一县父母都遏制不住。

    刘为民一开始只觉得畏惧税使景太冲,现在听到这里,便觉得身上寒气更重了些,勉强坐在官位上。

    赵大畏惧的看了肥胖的张幼初一眼,心理疑惑着县太爷能不能给他讨回公道。

    但若是不说,也是一死,当下心中一横,继续道:“县太爷景大人作保,只是怎么现在又说不让我取?这几天,还有余粮,只是到了税日,小民该怎么活!”

    张幼初掏了掏耳朵,冷声道:“那是我不让你活了?”

    门外一众百姓,纷纷骂了起来。

    张幼初一扭头,全部噤了声。

    赵大没停下话,继续道:“我老爹年迈,小妹未长,全靠家里几亩薄田,产这一年些许的粮米!求大老爷给我做主!”

    县太爷正要说话,就见张幼初费力的蹲在了地上,笑嘻嘻道:“要不,你把你妹子,送到我府上,做肥婆子?”

    肥婆子,这三个字一出,就连魏可染的表情都有了变化,只不过是抑制笑容。

    门外则沸腾了起来,原来这事属实!

    “狗贼!你敢!”

    张幼初呸了一口,冷声道:“呸,你妹子也配!”

    赵大只觉得喉咙一甜,胸腔炸得都疼,两眼开始冒起了金星。

    魏可染连忙拢回来,恭敬道:“掌柜的,令兄曾言,要休止此事!”

    张幼初站起身来,一扭头,没有再说。

    知县刘为民叹了口气,心如死灰,低声道:“我说,张帮主,你意下如何。”

    张幼初看了看魏可染,魏可染一点头,道:“非是我息来粮行不给粮,只是晚些时候再给。”

    赵大已经气昏了过去,门外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来。

    “凭什么晚些时候再给!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对!我有取粮宝钞,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穷苦人尚且重诺!怎么一个堂堂商行,却背信弃义,令人不齿!”

    有些说着粮行,还有些个,已经开始骂起了张油鼠。

    张幼初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高声一喊。

    “闭嘴!”

    魏可染连忙接话,道:“非是我息来粮行无信!只是此事有幽州有先例,能证此举无罪!”

    “先例?”

    “放屁!哪里有你这样的先例!”

    “卑鄙无耻的狗贼,还敢狡辩!”

    魏可染向门外一踏步。

    “齐律言明,四月收‘春耕税’,为何早收!”

    此言一出,知县刘为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堂叫着“大人!”

    刘为民没有讲话,而是默默摘掉了官帽,闭上了眼睛。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魏可染并未关心此景,而是又一踏步。

    “既然幽州之税都可早收,那为何我息来粮行,不得晚出粮!”

    魏可染环视一周,满街人闭上了嘴。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

    “早收税,那是因为幽州战事吃紧!”

    魏可染一点头,朗声道:“有情可原,那为何,只收粮,不收银子?莫非战事不发军饷?只发粮米?”

    声音一下子没了。

    “莫非,不敢朝幽州府衙发声,便只敢欺凌我小小的息来粮行吗?”

    这下子,声音彻彻底底的没了。

    张幼初见事已成,轻笑了一下,提起捆得如同牢实的赵大,道:“算了算了,县太爷管不了这事了,我要去幽州府去告!”

    说完,带着魏可染,就朝前走,人群之中,不知不觉的就让开了一跳路,谁也不敢离张幼初太近。

    马鹿在那里等候已久了,一弯腰,道:“帮主!请上轿。”

    张幼初轻轻地把赵大放上轿子,道:“今个心情好,不上轿了,走,回府!”

    马鹿一点头,起轿。

    张幼初抱着肚子,走在前头,笑得一个春风得意。

    魏可染跟在身后,背着双手。

    “主公,便非要说,那肥婆子的事情?”

    张幼初一眯眼睛,低声奸笑,道:“魏先生,你是不知道,人伢子市出来的那几个小丫头,这几天,可一日就吃一顿饭,省了我不少银子......”

    魏可染哑然一笑。

    身后,有一个人跟在轿子后,正是吴老汉。

    他有心想要去拦,却又不敢,只得恨恨的一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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