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人狠话不多，能干就别说

    三国时期的水军，作战方式已经相当丰富。

    一般来说，是“一大带多小”的模式，尤其是江东水军。它们的阵型往往是一艘大船居中向前，两翼跟着轻便的小舟，作为护卫。

    而一旦两军相遇，大船船首的冲角会撞击敌军大船的船舷或排桨，陷入僵持。此时，船上的士兵便可互相登船，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

    两翼轻便的小舟速度快，行动灵活，就会在旁边形成一个包围圈。这里头，便能设计出很多精巧的战术，比如围射、火攻等等。

    黄射只率领几个亲卫，在居中的大船上，当做诱饵。因为要后撤引敌深入，所以，并没有其他将士待在上面，这样，后退的速度可以快一些。

    此时，他优哉游哉地待在船板上，摇着扇子，喝着酒，丝毫不见大战来临的紧张感。

    没办法，谁让俺老黄家是劳心者呢？

    跟人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甘宁这种臭烘烘的丘八好了。

    说起来，那位长沙来的长史倒是挺知趣，自己邀请他来大船上，竟是非常客气地回绝了，如今跟甘宁在侧翼，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提刀杀敌。这样也好，争功的又少了一个人。不过，看在他尽心尽力讨好咱的份上，军功就匀给他一点点好了。

    黄射不禁思绪联翩，这封捷报该如何命笔。

    “建安四年秋，臣射大破江东逆寇于沙羡。贼众且猾，猛且厉，臣自思，当以智破力，乃命沙羡守将甘宁、道此地之长沙长史林牧，共为侧翼，臣自居其中，孤身诱敌深入……”

    他想到得意处，不禁摇头晃脑，这个“孤身”二字，真是完美体现了自己的勇猛。至于甘宁，当然就是一介武夫的气质，勇则勇矣，就是没多少脑子。

    ………………

    “子放，你说姓黄的会不会上当？”

    甘宁大大咧咧横着刀，嘴里叼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草茎，满不在乎地问道。

    “他愿意只带几个兵当诱饵，谁能拦得住？”林牧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怎么可以说是上当呢？两厢情愿的嘛！”

    “嘁！”甘宁把嘴里的草茎一口吐出，有些激愤，“你们玩心眼的人，心思就是多！不过，能搞死这个龟孙儿，老子倒挺佩服你的。”

    “这一票干完，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长沙？”

    “再说吧！”

    甘宁不想把话说死，他内心的第一选择，还是去江东投靠孙策。绰号“小霸王”的这位，行事风格挺对自己胃口的，人狠话不多，能干就别说！哪像黄祖似的，老是一副“我就蹭蹭，不进去”的怂样。

    不过，林牧在他观察下来，也挺奇特的。

    按说他这种衣冠楚楚的，总是慢条斯理、废话巨多吧？偏偏这位就是个奇葩，不但跟自己聊天时能够共同切磋脏话的奥义，还特多贼点子。

    老实讲，若非他的地位着实低了些，不见得能够干大事，否则，和他混也是会挺开心的吧？

    “唔。”林牧也不气馁，看了看远方，指着擂起战鼓的船只道：“江东军来了。”

    “土鸡瓦狗！”

    话虽这么说，甘宁的眼里还是不可避免流露出一丝钦羡。

    ………………

    “伯符且看，敌军，不正常。”

    周瑜远眺江面，沉着分析。

    孙策无所谓：“正不正常的，都一并杀了便是。”

    “呵，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孤零零一艘战船便敢应敌，一眼就能看出是疑兵而已。”周瑜摇着头，显然有些失望：“显然这位谋士也只会玩一些阴谋诡计罢了，不擅长排兵布阵。本以为，遇上对手了的。”

    “哈哈，能与公瑾为敌的，世间又有几人？”孙策放声大笑，待平了刘表，与袁曹争锋时，便可与天下英雄过招，岂不快哉？”

    “但愿如此吧。”周瑜微微一笑。

    船只已经非常靠近敌军了，但不知怎么，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周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许是太久没这样真刀真枪摆开阵势厮杀了吧。

    放下心中的挂碍，周瑜下令：“待两军对峙，可多斩中军士卒，以震慑之！即便是疑兵，也要一个不留！”

    没错，他就是打算，凭借这一仗，打到荆州军胆寒，以后提起江东时，心中便有顾忌。

    孙策最是开心这等战术：“哈哈，公瑾，我先去也！”

    “伯符！哎……”周瑜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孙策早已一溜烟往前冲杀，喊都喊不住。

    孙策是真被憋久了，如今好容易逮到机会能够过一过厮杀的瘾，其他的什么，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喀拉，喀拉”。

    木板被冲角顶得破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杀！”

    江东军举着刀和矛，个个奋勇争先。

    只是，他们冲到对方大船上时，却愣住了：这船……是空的？

    时间退回到不久前。

    YY自己回去后威风八面的黄射忽然觉得不对劲，跟左右道：“怎么还不见甘宁提示我等后撤？”

    “大概……距离还太远，过早撤退，容易引起敌军的警惕？”

    这个亲卫也是妙人，非常巧妙地将这个事情圆了起来。

    只是，再靠近一些，自己可就来不及逃跑了啊……

    猛然间，黄射似乎是相通了什么，莫非，这就是甘宁的真实目的，不让自己逃跑？

    “甘兴霸，你这个叛徒！”他气急败坏，赶紧吩咐左右，“给我撤！给我撤！”

    大船缓缓地掉头，往沙县城驶去。

    只是，到了闸门处，守军却无论如何不肯开。

    “吾乃江夏太守之子，尔等安敢害吾？！”黄射厉声大叫，他是真急了，若进不了城，呆在水面上，又没有援军，妥妥的等着被人剁成肉酱包饺子啊！

    谁知那守军也是个妙人，大声回道：“奉太守之命，战至一兵一卒，亦不可投降撤退！”

    黄射一口老血喷出，这不是自己那天拿乔甘宁时说的话么？如今却刚好被拿来堵住自己的嘴巴，就仿佛自己把手递上，让人抓着扇自己耳光似的。

    “甘兴霸，我与你势不两立！”

    只是，这凄厉的叫声在江面上并没有多少水花能够激起，而身后，江东军的大船早已靠近，狠狠地往黄射所呆的大船身上撞去。

    就像一柄利刃，刺穿了黄射脆弱的胸膛。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