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荒村。
有剑魁沉默而坐。
身后九尺巨棺剑意嗡鸣。
最终时刻将近,而他的杀气也已经累积到了极点。
城里忽有烟花齐放。
伴随着绚烂烟花之后的,是更为夺目的蓝色弧光冉冉飘起。
就在这时,城中一支穿云箭飘忽而至,径直插进了剑魁身前的地面。
铁箭入土三分。
箭身之上,刻上了简单的四个字。
烟魁有剑!
看见那四个字的瞬间,剑魁周身杀意疯狂暴涨。
整个荒村。
除去那座剑棺之外,便是一整座荒村。
村中建筑,碎土石砾,荒郊杂草,尽数冲天而起。
剑魁缓缓站起身来,背负巨棺,携卷着一往无前的滔天剑意,决然入城。
从这一刻起,他的剑将无人可挡。
……
……
蓝思琳沉默地朝着北门行去。
沈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低头不语。
0点已过,此时便是八月十九,世上最强的两名剑客开战在即。
没有任何人能够再阻止决斗的发生。
这是就连沈园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蓝思琳的解释,她听得很是清楚。
他们两人与剑魁烟魁的层次有天壤之别,妄图插手也只会是徒增累赘。
所以,最理智的做法,便是走。
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无法左右。只要走出了那一扇城门,雾城的故事对两人而言,就彻底划上了句号。
皆破先生能不能让雾城的人民复活,剑魁又能不能始终贯彻他的剑道,这些他们都管不了,也没有机会看到。
这是蓝思琳第二次带着沈园逃跑,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她不想再做蓝思琳的累赘了,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任性给别人添任何麻烦了。
这场决斗,无论是皆破先生输了,还是剑魁输了,她都会很伤心。
因为她很喜欢他们两人,而这是一场必然要分出生死的决斗。
因为剑魁曾经说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用剑的和用剑的就是要分出你死我活。
沈园紧紧抿着嘴,握紧了拳头。
蓝思琳的步伐很是沉重。
……
……
皆破先生漫步在雾城的街道里。
就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闲庭信步。
也确实如此。雾城本来就是她的地方。
她的手里,捻着一根长长的烟杆。
今夜的雾城也没有起雾,月光皎洁,凉风习习。
是个适合杀人的日子。
雾城向来都很美。今夜的雾城也很美。
雾城向来都很热闹,今夜的雾城却格外的冷清。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四处都是一片死寂。
皆破先生轻轻吁了口气,眉眼低垂,带着恬静的笑意。
以往的日子,她也常常像这样没有目的地漫步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观察着他们平淡喜乐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呢?
决斗已经迫在眉睫,可皆破先生的身上却仍旧不见一丝杀意。
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决斗没有约定地点。
因为不需要约定地点。
城外的剑意已经突破天际,且正在向她靠近。
皆破先生步履轻盈,慢悠悠地转过街角,来到了一条长街之上。
长街尽头,便是剑魁。
熟人相见,自是不必多言。
两人缓缓行进,却又在还有一段距离时,同时停下了脚步。
剑魁道:
“你有剑?”
皆破先生缓缓将烟杆抽离,细长的剑身泛着迷离冷光。
“剑名浮烟。”
剑魁由衷叹道:
“好剑!我平生杀人无数,棺中藏剑八十二柄,无一能及。”
皆破先生眼波轻柔,呐呐道:
“‘乱世起,浮烟现’……这柄剑已在鞘中蒙尘千年,我也不曾想到它还会有现世的一天。”
剑魁悠悠叹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本以为自剑圣陨落,剑道便已堕万古长夜。却不曾想还有如此剑魂留于世间。能得此一战,此生已无大憾。”
皆破先生立剑于前,平静道:
“请。”
剑魁颔首,剑棺开启。
长街里,杀意肆虐。
……
……
蓝思琳与沈园已走到城门之外。
城外凉亭缄默依旧。
城内风尘滚滚而起。
沈园略略一颤,咬唇不语。蓝思琳讶然回首,望进城门深处,心中尽是余悸。
他早已知道眼下的这场决斗必将声势浩荡,却全然没有料到,哪怕是身处城外,也能切实地感受到从雾城另一头传来的恐怖杀气。
对决的一方,是葬剑寮寮主,蜉蝣剑魁,世间公认的用剑第一人,从来不曾有人见识过他的剑,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化作了一座孤坟。
剑魁已在城外养剑五日,无论是剑意还是杀气都已经到达了巅峰,一旦出剑,绝对无人可挡。
而另一方,却是如烟似雾的七七小姐。她是蜉蝣烟魁,也是雾城的皆破先生,更是从远古时期便一直睥睨天下的九龙裔,出世以下,人间最强。
然而,皆破先生鬼域被封,佩剑浮烟更是千年不曾再用。此消彼长之下,胜算又有几分?
蓝思琳正思衬间,忽然听得身后的沈园嗫嚅道:
“蓝思琳……”
“嗯?干嘛?”
沈园显得有些扭捏,脸蛋通红,看上去很是羞赧,双手背过身后:
“我……我想去上厕所。”
蓝思琳嘴角抽搐:
“在城里的时候你又不早说,现在到哪儿给你找厕所去?”
“哎呀你好烦啊!!人……人有三急嘛!”
蓝思琳虚着眼道:
“哎行了行了行了,咱赶时间,你就到旁边树林子里面将就一下吧,大号还是小号?我这还有……”他随手在口袋里掏了掏,精神一振,掏出三四张皱巴巴的糖纸出来:
“啊,还好当初没乱丢垃圾,拿去用吧!”
沈园猛地一拳贯进了蓝思琳的小腹,表情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不要把女孩子和你这种肮脏的渣滓相提并论啊!”
说罢,沈园便拍了拍手,理也没理在地上疯狂打滚的蓝思琳,自顾自道:
“总而言之,我先回去城里上个厕所!”
她又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蓝思琳,不放心地补充道: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千万不要乱跑啊!”
蓝思琳虚弱地捂着肚子,跪在地上颤声道:
“快……快去快回……”
沈园长长吁出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头,又多看了蓝思琳两眼,抿着嘴转身向城里跑去。
待到沈园的身影彻底隐没在城门之后,蓝思琳才慢悠悠地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进裤兜里掏出了一包烟。
盒里还剩最后一根烟,蓝思琳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将香烟拿起,放到了嘴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微微眯缝起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
“哎……世界上为什么真的会有撒谎时还要把手背在身后竖小拇指消除罪恶感的白痴啊……”
一根烟抽完。蓝思琳又伸手进裤兜摸索了好一阵,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锦囊早已被拆封。里面有一块质地奇特的令牌,还有一张字迹潦草,显然是出自世隐乡某个老人之手的纸条。
蓝思琳取出令牌,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呐呐道:
“起初我还完全弄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有些明白……”
他眯缝着的眼睛里泛出冷光:
“老爷子这个狗贼……如果真的有什么算命的本事,还算计到了我头上来的话,等回到了世隐乡,我非要把你的黑料全部爆给林舍予知道不可!”
蓝思琳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朝着雾城城门跑去。
“既然机关算尽,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那就以命相搏吧。”
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
“阻止皆破。”
------------------------------------------------------
正在进行FLAG结算……
解锁FLAG:无。
------------------------------------------------------
进入结算界面……
——跳转EC.Chapter.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