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踱步到段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莫要惊慌……”

    “能不惊慌吗？”段明胆小，“此时此景比不得一线崖，在一线崖我们还有几百人，当时形势虽然危及，但是只要我们勠力同心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他绕开牧清，焦急又焦虑地四下走动，”你看看这里，你看看这里，我们蜗居地下，洞口若是被他们找到，那就是瓮中捉鳖，人家都不用派兵来攻，弄几捆艾草闷出烟来都能把我们熏死。“

    “前提是他们能找到才行。“牧清笑着说，”你把心放肚子里，他们找不到洞口的，这座地下储藏室深入地下，我们头顶是碧幽潭，我下来时封了机关，他们找不到的。“

    “万一找到呢？“段明还是不放心。

    “万一被找到，也不怕啊。“牧清说，”这座地宫上面就是碧幽潭，如果他们万一找到入口，我可以触发机关引来碧幽潭水，把他们都淹死。“他自信的说，”而我们则是安然无恙。“

    “真有这么神奇？“段明疑惑地说。

    ”你若信我，自然神奇。若不信——“牧清回身走到货架上，随手拿起一个长匣子，然后回到段明身边，把长匣子放到段明手里，”——仍然神奇。这个长匣拿着，里面有一根千年血藤，论功效不比朱果差，也许还要强上一些。这下你总能给靳羽西交差了吧？“

    段明大悦。血藤算不得稀罕药材，但是千年血藤可是好东西，万金不换。据他所知，教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在大量搜寻具备百年以上药效的血藤，今夜得了千年血藤，他就找到功过相抵的办法了。他把血藤收起来，喜悦之余，悲从中来，他愁眉苦脸地说道：“有了血藤又怎么样，柴东进的士兵若是不走，我也没办法逃出去啊。“

    牧清胸有成竹地指了指黄直。“你找他，他有办法带你出去。“

    段明愣了。他回头看向黄直。黄直摇头苦笑：“我现在才知道你给我朱果的目的是什么，你早就计划好让我送他离开吧？“

    牧清坏笑。“那你愿意不愿意呢？“

    黄直说道：“后半夜出发吧。我先恢复元气。只要元气恢复，我带着他可以避开那些军人的搜捕。“

    段明心明眼亮。催促说道：“黄直，你赶紧去恢复元气，我一刻也等不得了。“

    黄直简单应了一声，走到地宫深处一个偏僻的角落盘膝坐下，他把筋虚散的解药倒入嘴中，然后闭目调息。

    牧清的视线回到段明身上，他对段明说道：“段特使——“

    段明打断他说道：“叫我段明，或者明哥吧，我铁了心跟你一条船了。”

    “哦，还有这事？你为啥要跟我一条船呢？“牧清笑着说。

    段明说道：“你不是牛三木，你是牧清对吧。”

    牧清愣了一下，他也没否认。“从这点看，你可比黄直聪明多了。”

    “也谈不上聪明，我只是比黄直多知道一些历史故事而已。特别是在三岔路口听了你和封忠的对话以后，我更确认你是牧清。”

    “原来你在装睡？”牧清说道，“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也不是全部，只言片语吧。”段明说道，“但是只言片语对我来说，足够了。我专门伺候人，最擅长察言观色，所以我认定你是牧清。”

    “就因为认定我是牧清，你就铁了心跟我一条船？”牧清说道，“牧清这名字可不好。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牵强吗？我还觉得上船上的晚了呢。“

    “为什么？”

    “因为你有幽兰白药，因为你有冯麻子，因为你得到了黄直——不对，是皇甫直——的支持。“段明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野心！你不光有野心，你还有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才华。这次在一线崖，我看到了你的潜质！我相信，世间对你的评判，是讹传！他们都误解了你。“

    牧清笑着说道：“你眼光不错，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搅动世界，让世界跪在我的脚下。但是——“他绕着段明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他，”——你大腹便便，脑袋尖尖，既无真才实学，又无雄厚家世背景，你就是一个溜须拍马看风景的，我为什么要让你上船？给我个理由先。“

    “鸡鸣驿、大安驿、龙泉驿，够不够？“

    “不够！“牧清说道，”我可以逼你写上我名字，然后把你伪装成离奇死亡的假象，地契还是我的。另外，我手很巧，能够制作人皮面具，我可以剥了你的脸，然后做成面具——“他看到段明激灵打个冷战，吓得有些瑟缩，他笑了笑，问道，“——所以呢，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不杀你？“

    段明强行止住自己的恐惧。“情报和消息，够不够？“他略带祈求地看着牧清，”教廷第一手的信息！我知道你和易枫有仇，我也知道你想征服天下，我还知道易枫是你必须要打败的人。你知道的，靳羽西就是支持易枫的背后人，有我在，我就会给你透露第一手消息。这一点，能不能买到船票？“

    “哈哈哈，“牧清大笑，”能买能买。仅凭这一点你就可以上船。但是我还想知道——“他开始用冷酷装饰表情，”——我是让你当船员呢，还是让你当船舱里划桨的奴隶呢。你应该明白，我完全有能力给你下一种毒药，每个月给你解药，你若是不听我的，或者不给我情报，我就让你自生自灭被毒死。“他看着段明瑟缩恐惧的表情，毫无怜悯地接着说，“上了我的船，你能得到什么？想好了再回答。若是回答的不满意，我现在就给你下毒。”他走入第三排货架间，拿起一个小瓷瓶，隔空对段明晃了晃，“这里面有一种蛊毒，名叫食心虫，你想不想看看？”

    段明额头全是汗，大滴大滴地汗珠子串成串儿往下淌。他算是被牧清吓得半死了，他相信这个小魔王一定说到做到。他咕噜了半天，才说道：“我逢迎巴结三十多年，费尽心血才成为一名特使，可是我想要更大的功绩，我认为教廷已经给不了我了。所以，我想买一张船票，如果你的船靠岸找到新世界，我就赚了。如果你的船沉了，我还当我的教廷特使，有没有什么损失。虽然脚踩两条船，但是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这个答案……”他咽了一口唾沫，“满意吗？”

    牧清把食心虫蛊毒放回货架，开始用明哥称呼他，“明哥，我喜欢这个答案。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只要目标一致就不会有二心。目标一致利益统一，别什么毒药都管用。“他来到段明身前，恭敬地鞠了一躬，”明哥，请以后多多照顾。你我在这乱世中勠力同心，共同打下一片天地来！”

    前一刻还是疾风暴雨的威逼恐吓，后一秒就是软言软语放低姿态细心求教，段明的心情就像是大风中的断线风筝，七上八下的悬在空中，此刻终于落了地。他长出一口气，终于踏实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清少主——“他用‘少主‘”一词称呼牧清，牧清浅笑不语，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但是他明白，这么说是用对词汇了，他说道，“——以后请不要这样吓唬我了。我……害怕。“他又强调一遍，”真害怕。“

    牧清拍拍他肩膀：“明哥——“

    段明战战兢兢。“你还是叫我段明吧。我当不起这个哥字。“

    “——我不给你种蛊毒，前提是你我精诚合作。你只管给我消息情报，我统兵打仗，若是败了跟你无关。我的船若是沉了，绝不牵连淹死你。但是，你若是三心二意，两面为人，用假消息糊弄我，那么对不起，我想我杀你也很简单的。你信不信？“

    “信信信。“段明噤若寒蝉，”清少主，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牧清正想继续敲打段明，黄直一声长啸从地宫深处传来。“终于恢复元气了。哈哈哈！“

    牧清盯着段明说道：“记住，我现在是牛三木。别弄错了。现在还不到跟黄直摊牌的时候。“

    段明回答：“晓得，晓得。清少——不对，三木兄弟放心吧。“

    牧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望向黄直的方向。黄直从地宫深处渐行渐进，光打在他的脸上，英姿勃发，孔武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