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兵们哈哈大笑,语多嘲讽。”十数之内,你让我等速速离去?”
“这位公子,你长得美,就不要想得美。”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瞅瞅,30对1,你还想让我们速速离去?”
“赶快放下武器投降,爷爷们给你一个全……”
“你们在吵吵什么?找到目标人物了没有?”一个匪兵头目吆喝着走过来,他拿着一张画像,举在眼前比照黄直看了看,”他不是大当家要找的人,杀了杀了。”
黄直两眉绞在一起,甚为不悦。”你为何如此粗俗无礼,随随便便就杀人?”
匪兵头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是白痴吗?我们是土匪,土匪当然要杀人。”
牧清也笑了。黄直你这家伙确实够白痴。这种问题,你也问得出口?
“可是牛三木说你们是军人,你们假扮土匪,无非就是为了钱。既然钱已得到,何必再伤性命?”黄直诚实地看着匪兵头目,”你们让我离开,我原谅你们。你们——”
“停!”匪兵头目打断黄直,他问身边的土匪,”刚才他是不是提到了牛三木这三个字?”
“他还说会原谅我们。”一个匪兵举起刀,做劈砍状,”我先剁了他中间那条腿,看他怎么牛哄哄,原谅我们?他凭什么?”
匪兵头目也不满黄直淡然的嚣张状态,他命令说:”你们几个过去擒了他,剁手剁脚,问出牛三木的下落。”
五个匪兵奉命冲了过去。
及至黄直身边十步远,一束寒光从千机匣飞出,无声无息,依次穿过匪兵膝盖半月板——全部是右腿——他们失去支撑,纷纷翻滚倒地,哀嚎呻吟甚是痛苦。
牧清见之一凛,好厉害的暗器,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道寒光在空中盘旋而回,没入千机匣,消失不见。”百转千回镖,有去有回,杀敌无声。”黄直对匪兵头目说道,”你们退了吧,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匪兵头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嚣张,他吩咐一名匪兵说:”茬子硬,去请大当家。我拖住他。”
匪兵飞奔而去。
“我可以走了吗?”黄直问匪兵头目。
匪兵头目摆出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眼睛紧紧盯着黄直体侧的千机匣,他唯恐那道忽来忽去的寒光会突然杀出来,他语带妥协:”这位兄弟,我也是听命行事,你别怪我,你能不能走还需要我们大当家发话,请别难为我,稍等片刻如何?”
“好。”黄直席地而坐,一手始终按在千机匣上,闭目不语,其形其状甚是潇洒酷炫,宛若壮士出征般波澜壮阔。
黄直如此磊落洒脱地席地而坐,匪兵们都很诧异。他们不敢擅动,他们围而不攻,静候大当家的到来。
牧清见之则暗骂:黄直你特么玉树临风风姿绰约地往地上一坐,很伟大吗?就特么会耍酷。你要是被抓了,小爷救不救你?刚才直接用百转千回镖杀了这帮人跑路,岂不是更好?现在不跑,等土匪们都来了你还怎么跑?你还想对这帮土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期望他们能网开一面放你脱困?傻逼!
封忠阴翳尖刻地笑声响起来,由远及近,很阴森。”山谷里我们有700多人,他想走?”他身边跟着郭柯,身后带着200多匪兵,把黄直团团围在中央,他来到黄直身前十步左右停下来说道,”你要是走了,我们海老山还怎么在道上混?你走不了!也活不了!”
黄直问道:”请问您贵姓?”
封忠昂着下巴,一副倨傲模样。”我——贵姓——封。”
“您应该用谦辞,当我说您贵姓时,您应该回答免贵姓封。”黄直很认真,”而不是自称贵,这不符合社交逻辑以及礼仪。您要记住,礼貌、谦逊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品行。是美德。”
封忠闻言一怔,好多年没人敢和他这样说话了。或者说,自他落草当了土匪以后,就再也没想到过什么美德。于是,他哈哈大笑起来,手里那对玉珠轻轻碰撞,声音脆响。
“封大当家因何发笑,很好笑吗?”
郭柯耐不住性子,接话骂道:”你他么有完没完?”
“阁下又是谁?贵姓?”黄直说道。
“我是郭柯,虎头山二当家。”
“那么大当家有没有来?”黄直又补了一句,”我说的是你们虎头山。”
郭柯面色变幻,略带羞愧之色。当着两百多人的面,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大当家来了,但是被我绑了?很尴尬。他龇着牙说道:”你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如此啰嗦。摆出一副学究臭脸,你教育谁?”
“教育谈不上,我只是想和你们谈一个道理。”黄直很严肃,”你们已经劫了车队,得了财宝,现在放了那些无辜的人以及我,如何?你们放了我们,我们相安无事,大路朝天,这样我就——”
牧清恨不得堵住自己耳朵,挖瞎自己眼,黄直白痴的简直可以,这傻缺是不是从来没跟外界打过交道?跟土匪讲仁义道德,无异对牛弹琴。人家有200多人,凭什么放你走?
“——不用教训你们这些人了。”黄直说道。
什么玩意儿?牧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段明:”那傻缺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不想教训这些土匪。”
牧清再问段明:”你说他是不是傻逼?”
段明说:”我觉得是。”
土匪们也都觉得黄直傻得可爱,他们哈哈哈大笑,笑得恣意放纵。封忠说道:”这位小兄弟,我很喜欢你的耿……呃,傻里傻气的耿直,这样吧,你告诉我牛三木和段明在哪里,我放你走,如何?”
段明听之色变,问牧清:”他不会出卖我们吧。”
牧清反问:”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段明想都不想:”我会出卖你。你呢?”
牧清也很坦诚。”我也会。”他话锋一转,言辞果断决绝,”但黄直不会。”
段明又问:”为什么?”
牧清回答:”因为他傻。”
黄直果然没有出卖牧清,他对封忠说道:”卖友求荣,何为荣?”
封忠脸上还是挂着那种不阴不阳的淡淡地笑,他说道:”你确定这样做?这位兄弟,坦白说我很忌惮你的百转千回镖,假如你与我游走缠斗,我的这些兄弟指不定会被虐死多少,但是现在我们把你包围其中,一轮弩箭就能把你射出刺猬,你拿什么和我斗?”他继续劝降,”放弃吧,只要你告诉我,牛三木在哪儿,我放你走。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如何?”
黄直不为所动。”我知道牛三木和段明在那里,但我不会告诉你。”
封忠又说:”小兄弟的为人真是世间罕见,不但宅心仁厚还特讲义气。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牧清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恍惚。暗叫一声不好。黄直软硬不吃,唯有博爱是他的命门,封忠见多识广焉能看不出这一点?假如封忠使用道德绑架,黄直还能不能守住思想阵地?
封忠果然说道:”这位兄弟,你看那边,”他指向西侧一个小土丘,”哪里囚着132人,我原想一刀一个都杀了,但是经过刚刚你的点化,我忽然觉得杀生不如放生。我看这样,你告诉我牛三木和段明在哪儿,我就把你和那132人一起放走。你想想看,2条命换132条命再加上你,那个更重要呢?”
黄直想也不想地说道:”牛三木更重要。他是朋友。他们却不是。”
牧清很得意。交往不过三天,他就把我当成了朋友。小爷这是有多大的人格魅力?不过有个问题,假如他日后知道我是牧清,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么说?如果那一天到来,他会不会用百转千回镖把我射死?总之,很期待那一天快点儿到来。
封忠质问黄直:”那你就不管他们死活了?”
“他们抓了我,要把我扭交光明教廷,所以我和他们原本就是敌人。我虽然深恶你们杀人越货,但是不等于敌我不清,麻糜不分。所以我不接受你这个交易。”黄直盯着封忠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另外我还想严肃、严重、严正、严厉地警告你——不要逼我出手。再出手,我控制不了准头,也许会出人命!”
封忠哈哈大笑,郭柯次之,然后所有土匪都大笑。不屑、嘲讽、挖苦和奚落。
“很好笑吗?”黄直不悦,脸上寒霜渐渐多起来。”我好言相劝,你们不但充耳不闻,还出言不逊嘲讽奚落,我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仙,我也有情绪。封大当家,你若是再不听我的忠告,就休怪我翻手无情了。”
封忠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他说:”难道你不觉得你讲得笑话很好笑吗?我凭什么听你的劝告?就凭你的百转千回镖?”他收敛笑容,”哼!你的百转千回镖出神入化防不胜防,但是!那又!能怎样?!纵然你有能力杀光这两百人,你也得一个接一个地挨个杀吧。”他脸布阴云,”以我的能力而言,只要我的兄弟们给我创造瞬息时间,你就被我杀死了!还有一点很重要,我看你气息虚浮应该是被下了某种禁制,你动不了元气对吧?”
“确实动不了元气。”
“那你凭什么跟老子斗?!”封忠之怒,快要到了爆发的顶点。
“凭它。”黄直拍了拍千机匣,”它能杀死你们全部!注意,是全部。你们根本没机会出手,连放箭的时间都将没有。
封忠之怒,爆发。”小兔崽子,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杀人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我还从来没看过你这么狂的人,”他开始歇斯底里,发布命令,”围上去,刀架他脖子上,我看他怎么一口气杀两百人!让他杀!!”
包围圈越缩越小,其中一柄单刀的刀尖距离黄直眉心不足寸许。
黄直也动了真怒,怜悯心消失不见。他的视线越过层层匪兵,与封忠的眼睛重合,千机匣在他手中有了一点点响动,机械传动声从他手掌下缓缓响起,清脆而耐听,他一字一顿地说,”凄风苦雨针!”
千机匣第二次发动!它以黄直为原点,发射出成片成片的寒光,寒光斜飞苍穹之上,一波波向外激荡,就像水面上的涟漪,连绵不绝,荡荡悠悠。
点点寒光飞到天空高处以后,转而向下爆射,形成光幕遍布穹顶之下,似暴雨霖霖,似斜风凄凄,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每一点寒光就是一根锋锐无匹的透骨针。
绝大部分土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根根透骨针爆射而中,针针入肉刺骨,有的死了,有的伤了。只有少部分土匪受了轻伤,大部分重伤倒地不起,呻吟之声四起。两百多人的庞大阵势,一阵凄风苦雨之后,立人不足十指之数。
牧清看得目瞪口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百多人,转瞬间或死或伤,千机匣威力真是太大太大了。他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一个铁匣子能恐怖如斯。之前的百转千回镖已经让他震惊惶恐不已,但是这一次的凄风苦雨针比之尤甚,更加恐怖可怕。可怕地是它的群控群攻,可拍地是它的冷酷无情,透骨针下谁人能活?封忠和郭柯应该被射成刺猬死了吧?
牧清抬眼搜寻,吃了一惊。封忠竟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