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聚餐完毕之后整个金竹沟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偶尔几声岗哨的回应才能让人感觉到这里还有一只军队存在。
因为缺少御寒的装具,所以在张龙飞的安排下,大部分的战士们进入了矿洞内部休息,这样一来容易保暖二来遇到突发情况也比较容易展开防御,外面洞口的位置已经用大块的石头建立起了一个坚固的重机枪阵地,洞口外面留下了一个排的战士分两部分驻守。
晚上聚餐的时候张龙飞指挥杨中凯挖的土灶可不是随随便便选的位置,现在这两个土灶已经成了两个坚固的驻守点,把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坑堆上一层碎石子,然后覆盖上土层,这样一来一个躺上去虽然不太舒服但是还算是温暖的露天土炕就做成了。
剩下的就是距离洞口处一百五十米的一个小火堆,这里就是张龙飞的休息地区了,这里处于半开阔地,可以观察到任何一个方向的情况,也便于同外围的暗哨相呼应,遇上敌人袭击,张龙飞就会把身边的小半桶高度劣质白酒浇到火堆上,这样一来这个地方就可以给机枪手提供完美的战场视野,而妄想扑灭火堆的人就将成为三挺机枪的活靶子!
至于危险肯定是有的,照亮敌人之前,这个火堆首先照亮的就是张龙飞自己,但是在整个金竹沟里这样的火堆还有四五处,除了三连的两个以外,驻守秃三炮居住地的一连也生起了火堆,再加上最外围的明哨暗哨,其实也还算是安全。
其实张龙飞不愿意住在山洞里面的原因除了住在外面可以纵观大局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张龙飞始终难以忘记在矿洞的最深处还有三十多个赤身裸体悲惨死去的妇女的遗体,现在金竹沟的局面还没有彻底的稳固,张龙飞也抽不出时间将这些受苦受难的女性的遗体进行安葬。
“那个叫张凯的土匪头子你真的给放走了?”就在张龙飞在火堆旁边思考人生的时候,李小凡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在火堆边蹲下,抹了抹自己鼻子下面的大鼻涕。
“你就算是擤干净了抹在地上也比直接抹手上强啊!”张龙飞无语,怎么这个年头的人的卫生习惯竟然能恶劣到这个地步,好多战士的袖子明晃晃的就不说了,你一个指导员大鼻涕甩一手合适吗?
“嘿嘿!这不是从小习惯了吗?”李小凡不以为意:“直接说正事!”
张龙飞倒不觉得这是个小事儿:“现在咱们的医疗条件还很差,很多病咱们都没有很好的解决手段,咱们连队的人慢慢就要多起来了,没有一个良好的卫生习惯以后是要出大问题的,现在冬天还好说,等开了春,气温一上来这都是事儿,我不想因为邋邋遢遢的卫生习惯导致我的连队出现非战斗减员,你是指导员,更应该以身作则!”
李小凡一听觉得也确实如此,部队在苏区的时候非战斗时期,部队里面的卫生条例还是非常严格的,战士们包括干部也都是严格遵循,但是出了苏区开始转移以后,随着新兵越来越多,战斗越来越频繁,卫生条例大家也就不当回事儿了,以前的被子还能叠的方方正正的,现在连他娘的被子都没有,谁还管这些?
但是一个部队的平时作风跟战斗力是紧密相关的,平时的点点滴滴的要求是最容易让新战士在心中铭记纪律两个字的,叠被子摆牙刷并不能提高实际的作战水平,但是可以通过这样的琐事给战士的心中定下一个军人的自我约束,军人的军容军纪举手投足最能体现出一只部队的作风,严格要求必须从部队的生活琐事一点一滴做起。
一个穿的邋邋遢遢,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打仗灰头土脸,生活吊儿郎当的部队,很难让人相信这支部队作战得力,作风优良,纵观世界战争史,任何一只作风强硬的部队,其军容军纪都要远远的在其他杂牌军之上,行走坐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标准统一,战场上复杂的战术配合和规范的战术动作也就无从谈起了,军纪的败坏往往就是从一只乱丢乱放的袜子开始的。
今天你把袜子随便乱塞乱放,身边的有样学样就可以把被子弄得乱七八糟,其他人就可以把军装穿的流里流气,就可以把枪支随便搁置,可以把炮弹胡乱一堆,最后的结果就是整个部队的执行能力大打折扣,战斗力快速下降!
“这事儿是该我作为指导员的以身作则的,我应该做出检讨,明天开始我就重新宣布卫生条例,让大家注意个人卫生,注意军容风貌!”李小凡掏出本子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的写在了自己的工作笔记上。
“不急于一时,正好咱们部队现在的新兵占有一大部分的比例,马上咱们就要回到灵口镇进行修整,我建议借着新兵训练把咱们连的风气好好的正一正,咱们不但要注重卫生,还要对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做出详细的规定,包括生活做饭挖坑起灶,晚上睡觉怎么睡,早上穿衣服怎么穿,衣服几天洗一次,被子几天晾晒一回,几天洗一次澡,几天洗一次头,都要以条例的形式给规定下来!”张龙飞严肃的说道。
“啊!”李小凡有点傻眼:“这是不是太严苛了?咱们的战士大部分都是农村孩子,平时懒散惯了,突然整这一出是不是容易起逆反心理?”
张龙飞呢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咱们的战士都是农村出来的,所以我倒觉得反而更容易使条例得到推广,农村人朴实能吃苦,只要咱们给他们说清楚这样做的好处,他们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也不是让你一下子都给弄出来,咱们可以一步步的来嘛!今天规定被子怎么叠,过两天大家习惯了,在规定衣服怎么放,等大家把这些事情慢慢的从遵守规定到养成习惯的时候,我相信咱们连战士的执行能力肯定能得到一次巨大的提升!”
“好吧!”觉得张龙飞说的有道理,李小凡表示支持:“等回到灵口镇驻地,我就召开班排干部的会议,咱们群策群力,制定出一部较为完善的内务条例出来,同时也讨论一下如何一步步的进行开展落实!”
李小凡把本子给收了起来,这才问道:“一不小心就让你把话题给带跑偏了,关于张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听战士们汇报,这家伙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不少的黄金,这对我们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啊!”
张龙飞笑了笑:“你说的损失,仅仅指的是黄金吗?”
李小凡指了指张龙飞:“你呀!黄金这一块当然是很大损失,但是张凯这个人···虽然这人是个土匪头子,但是也确实是有着过人之处的,就说他的土木工事能力就很不一般,战斗结束后我到他们的阵地看了看,短短的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张凯带着不到十个人,一边抵御了土匪们几次冲锋,而且还利用地形建立起了相当完善的班组防御工事,他甚至挖了非常可靠的防炮洞,那个地方可到处都是乱石,简直不可思议!”
张龙飞抬头看了看夜空,叹息着说道:“我何尝不想张凯留下,可惜谁让我一开始就答应人家了?一个土匪的脑袋换他一个兄弟一条活路,我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李小凡挠着脑袋瓜子说道:“这事儿总是可以解决的啊,他一个土匪,地方上一无亲二无故的,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他就算带着金子也难以安生啊,他这样的人能老老实实的找个地方种地生子?到最后钱祸祸没了岂不是又要走到老路上?这些道理你可以跟他讲啊!”
“我讲了!”
“你是咋讲的?”
张龙飞搂着李小凡的肩膀说道:“我说你小子本事可以,天下大可去的,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是个坏事儿!”
“就这?”李小凡把张龙飞得手扒拉开,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就是这么劝人留下的?”
“那可不!”张龙飞不置可否,随后看左右无人,在李小凡的耳边轻声说道:“就依着咱们部队现在的形式,我这么一个老团员,要不是军首长一开始就做了结论,光是一个身份问题就够我枪毙五分钟的,就着薛元生还不依不饶的,要不是政委给我扛着,我当初岂是当火头军那么简单?张凯一个土匪头子,我敢留吗?”
“而且!”张龙飞说道:“他一个人土匪头子,啸傲山林多年,又被秃三炮关押了半年多,早就不知山下岁月了,让他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难道不是好事儿吗?他要是能回来,说明此人良心未泯,咱们可以给与一丢丢的信任,然后再慢慢的改造他,他要是一去不回重打锣鼓再开张,我不介意带队在灭他一回,下一次他就没这么容易走脱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那边一群新兵蛋子,没你这个指导员盯着不行!”张龙飞不耐烦的冲着李小凡摆了摆手。
李小凡无奈:”我也是担心你啊,你的腿这个样,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你支应的过来吗?你去山洞,我在这里守着!”
“你可拉到吧!”张龙飞摇了摇头心想这种情况下,自己有着系统在手的人守外外面风险才最小好吗?但是这话不能明说,只是一脑袋钻进帐篷,留下朱鹏蹬着俩眼珠子带着警卫班的一班岗跟李小凡大眼瞪小眼。
“那啥!”朱鹏为难的看了看撅着屁股准备睡觉的张龙飞,无奈的对李小凡小声说道:“连长说那个矿洞卫生条件太差了,两三百矿工在里面吃喝拉撒了半年多,连个厕所都没有,到处是人造地雷,他宁死不去!”
“嗨!”李小凡愣是给气乐了,冲着张龙飞嘟囔了一句:“回灵口镇我给你连部就安排在茅坑上面,让你天天看着地雷玩儿!”
朱鹏看着李小凡气呼呼的转身离去,暗自琢磨着:“连长主抓军事,回到灵口肯定是要负责新兵集训和日常训练的,哪有功夫天天坐在连部,真要是把连部放在茅坑上,天天数地雷的是你指导员才对吧!”
李小凡一走,张龙飞骨碌就坐了起来,扒着帐篷边对朱鹏说道:“那个彭上优你都安置好了?”
朱鹏抱着枪蹲在帐篷门口帮张龙飞掀着布帘子:“全都安排好了,从中午营长给他带过来到现在,我一滴水都没让他喝过,晚上吃羊肉我还特意拎着一条羊腿到他面前晃悠了两圈,给那小子馋的啊!”
“干得漂亮!”张龙飞冲着朱鹏竖起了大拇指:“晚上也很重要,跟细根儿说一声,让他用上我的绝招,弄块儿石头串起来挂他脖子上,他娘的,别忘了找几个臭袜子给我塞他嘴里!只要他敢睡觉,就给我浇凉水!明天一早指定老实!这货蹲在金竹沟半年了,我就不信一点存货没有?就上交营长一个金镯子二十匹缎子,糊弄鬼呢!我不给他扒干净了我这个张字倒着写!”
“得嘞!”朱鹏转身离开。
张龙飞还在后面扒着帘子小声的呼喊道:“你小子注意点,千万别让指导员知道了!”